猶豫了一下,他勉強直起已經酸痛無比的腰,踮起腳尖,同時拽起一塊塑料膜,伸向天花板。
幾十分鐘后,他從浴缸里跨出來,手扶洗手臺,站在鏡子前微微氣喘。
整個衛生間都被塑料膜覆蓋住,就連馬桶也概莫能外。
昔日光潔的墻壁現在已經無法再反射光線,此刻,他被一團模糊又冰冷的光籠罩著,仿佛身處在一個夢境之中,很不真實。
這很好。
虛幻感會讓他增加勇氣,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曾經連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把衣服卷起,扔進那個裝滿洗漱用品的紙箱里,隨后起身向客廳走去。
沙發上也蒙著一層塑料膜,上面是一個被膠帶纏住手腳,一個如死寂般沉靜的女人。
女人一動不動,看上去似乎毫無聲息,他緊張起來,俯身下去,用手指輕觸女人的脖子。
然而,被一層塑膠覆蓋的手指并沒有感到明顯的律動。
他又把手臂湊向女人的鼻子,終于感到一陣濕熱的氣息。
他既欣慰又恐懼,欣慰的是他需要這個女人活著,因為他必須要完成計劃中的一切;恐懼的是,他將不得不完成那最難以面對的一個環節。
他彎下腰,把女人橫抱起來。
這個失去知覺的女人要比想象中沉重得多,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死沉”這個詞。
在那一瞬間,他的情緒一下子低落至谷底。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
試試看,懷抱中的不是一個還在顫抖的人體,沒有溫度、血管、骨骼或者肌肉。
想到這些,他嘴角的紋路驟然硬冷起來。
此時此刻,就是這樣,沒錯。
把她放到浴缸里之后,他已經感到筋疲力盡。
昏迷的女人經過搬移及輕微的撞擊,意識稍有恢復。
出于本能,她下意識地夾緊雙腿,雙眼也微微地睜開。
他不敢去直視女人的眼睛,轉身拿起衛生間的鋸子。
這是必須完成的部分,也是他始終無法做到的部分。
今天晚上,他已經嘗試了無數次,都沒有成功。
女人已經清醒過來,正在驚懼地打量著身處的環境,同時拼命掙扎著,試圖站起來。
無奈手腳被縛,用盡全力也只能讓自己蜷縮在浴缸的一角。特別是看到他拿著鋸子湊向自己,女人既恐懼又疑惑,她拼命地搖著頭,雙眼已經盈滿淚水,被膠帶封住的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聲。
他握著鋸子,跪在女人的身前,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心里首先想到的卻是安慰這個恐懼至極的女人。
“對不起……”他半垂下頭,仿佛也在安慰自己,“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女人已經完全不能理解這些詞句,拼命向后躲避著,口中的“嗚嗚”聲已經變成短促而低沉的尖叫,同時竭力向前踢打著,試圖阻止他靠近。
女人的腳細長、白皙,腳背上可見淡藍色的靜脈血管,指甲染成紫色。
他閉上眼,竭力平復那驟然猛烈的心跳,然而,太陽穴仍然在突突跳動著,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腦中破裂而出。
無數個畫面混雜在一起,各種令人顫抖和窒息的味道。他的大腦仿佛一臺超載運轉的電腦,最后只向他發出一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