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深吸一口氣,回頭望向那個將她從戰火中救出的男子,這天下第二尊貴的男人,當今大周朝的太子殿下!
李淮安遞來湯婆子,又去親手烹茶,秦韶冷眼瞧著,不發一言。只是當李淮安遞來一杯熱茶,秦韶突然發難,掃落茶杯,茶水撒了李淮安滿身,他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彎腰慢條斯理地撿拾碎片。
“你啊,今日這是怎么了,怎么拿一個小小茶杯撒氣?碎片鋒利,劃傷了你怎么辦。”
“用我西曜滿域性命換來的太子之位,可坐的踏實?”秦韶語氣森然,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愧疚與悔恨。
李淮安抬頭,再沒了方才的滿目溫柔:“你……知道了?”
這樣的平靜,這樣的冷血!
好!好!真是好一個殺伐果斷的太子殿下!
秦韶如今再也克制不住,抬手便是一個巴掌,她撲向李淮安,目眥欲裂,恨意滔天!
“我西曜數萬百姓!我秦家滿門性命!皆為你所籌謀暗害!你騙我匈奴破城,利用我的恨意為你籌謀軍功”
“當初你傷重瀕死,是誰救你一命!當初你流落西曜,是誰收留于你?你這太子之位,又是誰替你謀劃奪取!”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恨!恨她眼盲心瞎,引狼入室!
她恨!恨他狼子野心,包藏禍心!
李淮安沒有動作,只是垂下眼簾,安靜地承受秦韶的怒火。秦韶悔恨交加,劇烈的恨意仿佛攪弄著她的五臟六腑,似火燒一般蔓延直至喉嚨,秦韶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如窗外紅梅凋落,顏色盡褪,生氣盡失。
李淮安面色大變,接住如枯葉一般墜落的女子,大踏步向外走去。
“吉英!叫太醫!”
吉英愣神半響,腳步不輟,連忙去差人去找太醫。李淮安將懷中女子放到暖閣的床榻上,榻上女子氣若游絲,只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她還活著。
面前的李淮安雖依舊平靜,但眼底卻是秦韶未曾察覺到的焦急,手幾度抬起又幾度落下,這番動作,并未落入她的眼中。
秦韶躺在床上,有些想笑,卻發現如今連笑的力氣都消失殆盡,她這一生真是荒唐啊,錯把仇人當恩人,為仇人籌謀,交付一腔真心,真是可笑至極!
若能重來!她定要逆天改命!叫這李淮安血債血償!
秦韶翻來覆去,意識模糊,只覺眼前人影來往,還有爭吵聲,哭泣聲,恍惚中,只聽見一句輕似羽毛的“對不起”。
門外大雪飄揚,吉英面色悲戚,立于太子身后:“秦小姐,去了!”
身披大氅的太子矗立許久,他睫毛顫了一顫,抖落一片白雪,李淮安抬頭看向昏暗的天空,雪花在他的眉眼處融化。
“好生……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