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里的人一抬頭,正巧看到剛剛閃身過去的驢車上端坐著一名少年,那名少年正沖著他抱拳,微笑著作揖。
“是他?”
“主子認識他?”轎夫頭兒問到。
轎子里的人橫眉瞪他一眼,訓斥道:“好好抬轎!”
那人白挨了一頓訓,撓撓頭,不明所以,這才悻悻然去抬轎。
轎子里的人氣得臉色發青,嘴里狠狠地說到:“蘇二是怎么辦事的!他怎么還好好的!”
轎子里,吹胡子瞪眼的這人正是大太監蘇文,今日他出了未央宮,去杜縣縣衙撈一個人。
“蘇二辦事不利,我卻還在為他的事操勞,我養他干什么!”蘇文生氣歸生氣,但終究撇不開叔侄關系,也便無可奈何地免不了操這份心了。
但他心中的怒氣早已在醞釀,急需要找一個突破口發泄出來。
狗三兒駕駛著驢車馬上要到曲江大橋了,那里的士兵見勢就舉起了長矛來,準備刺倒奔來的驢車。
眼看還有三十步的距離,劉病已急忙喊了一聲:“接著,諸位買酒吃!”
“嗖!”
一小包東西徑直朝著當值的屬官飛去。
那人伸手一把抓住,迅疾地打開布包,竟然發現是十兩銀子,大喜過望,急忙沖著一隊人一揮手,眾人立馬躲閃開來,讓出一條道來。
劉病已沖他們一抱拳,微笑地點了點頭。
“吼……駕!”長鞭在空中回旋一圈,陡然傳出一陣呼嘯聲,之后便是一聲清脆的“啪”,響徹在橋面上。
狗三兒駕著驢車玩命兒地狂奔,吆喝聲和路人的嗔怒聲構成了清晨的樂章。
升起的朝陽,被橋下寬闊的河面映照,碎成了一河面的碎銀子。
波光粼粼與溪水潺潺,構成了清晨的另一番動聽的音樂。
一條輕舟滑過河面,穿過橋洞,還傳出了漁夫的聲聲漁歌。
朝氣蓬勃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天的評書照常開始。
狗三兒已經將一箱又一箱的銀錢搬入剛剛修建好的賬房。他又安排了幾十個強壯的小伙子拿著家伙將賬房團團圍住。
元大牛回來了,他丟掉斗笠,將一身粗布衣服換下,又穿上了緊身的武師傅,捏著一只酒葫蘆坐在賬房外的大石磨上喝酒。
程謙給各個伍長下了通知,愿意回鄉的流民統一一下。隨后,他帶著幾名書生根據造冊的人數,算出需要發給每人所需的盤纏路費。
眼前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這么多的流民聚集在一起,不但容易滋生細菌,還容易給縣衙造成聚眾鬧事的罪責。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有了錢糧,也有了基本架構的組織。
另外一點,流民之所以從四面八方奔來長安,大多是為了朝廷能發給他們救濟糧,以便來年耕種。雖然有著減輕賦稅的央求,但那也是想想而已。
絕大多數流民的故土情懷比較嚴重,畢竟土地才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失去了這一命根子,命都難保。
只要糧食到位,或者朝廷還能發放一些回鄉的淄川路費,那就更棒了。
但這些都是一廂情愿。當他們來到的時候,發現朝廷連賑濟糧都不管,還是鼓動的大戶來捐的糧食。大戶卻靠著這個竟干些偷雞摸狗偷人賣人的勾當。縣衙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絲毫不管他們的死活。
流民一路上看慣了餓死凍死或病死在路旁的人,也看慣了各種生死。
到了長安城外的杜縣,也只是隨著大流,盲目行之,至于下一步,是死是活,他們誰也不知道。
正當大伙兒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小少年,竟然帶著他們懲治惡棍,打跑萬惡的大戶,整頓秩序,還給免費供給糧食,他們心中久藏的希望重新被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