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棟帶來的貨物雖然質量上乘,而且像羊毛衫和羊毛面料,都是沒人見過的物品,可是包裝和樣子卻實在難看,畢竟他在沙背溝的作坊工藝水平有限,針織出的羊毛衫看起來并不好看,羊毛面料看上去也不怎么吸引人。還有那小煤爐,一看就是很土的物品,同琳瑯滿目的珠寶香料絲綢官窯瓷器一比,顯得十分掉價。
看著別人的彩棚內琳瑯滿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頭,趙賢誠心中著急,可是他懼怕這個大東家,嘴巴上就不敢說,只能急在心里。
韓大山卻粗中有細,看出了這個問題,于是擔心的問了句:“大哥,我們的貨物樣子也太難看了,還有那小煤爐,也就是粗鄙的蒙古人才會用,泰西人和東瀛人誰會買?更不要說江南人了。”
可是身穿黑色絹服,頭戴黑色**帽(瓜皮帽)一身北方土商人打扮的李國棟卻悠然自得的搖著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自然李國棟的這身打扮令許多想要進來大德旺商號彩棚看一眼的商家和百姓卻步,看老板的樣子就是一個北方暴發戶,他賣的東西也不可能是有品位的好東西。再看一眼彩棚內擺出的貨物,更是嗤之以鼻:同別的彩棚的商品一比,這里簡直是賣破爛的。
李國棟知道,這個商貿盛會鄭芝龍購買的貨物只占了鄭家商號購入貨物的很小一部分,鄭家收購和出售貨物的主要地點是在漳州月港。幾乎每天都有不遠萬里來帶著貨物到月港的各地商隊,他們把自己的貨物賣給鄭芝龍,又從鄭芝龍手中買走貨物。而月港的繁榮,是這個時代大部分的人都想不到的,那里不僅停靠了鄭家自己的船隊,什么紅毛夷、大小佛郎機人、東瀛人、朝鮮人、波斯人、魯密國人、安南人、暹羅人、南洋蘇丹土人都會來到月港,把他們的貨物賣到鄭芝龍手里,又從鄭芝龍那買回貨物。
不過這個時代劉香還未被滅,鄭芝龍在海上還有一個強大的對手。直到三年后的料羅灣海戰,鄭芝龍擊敗了荷蘭人,殺了劉香,這才真正變成十七世紀的東方海上霸主。
“鄭家大掌柜出來了!”
“鄭軍門來了!”
“要是能和鄭總兵拉上關系,那么今后就富貴無窮了。”
人們紛紛喊叫起來,那種氣勢有點像后世里瘋狂粉絲追星的感覺,鄭芝龍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出彩棚,往別的商家搭蓋的彩棚走去,就像是演唱會剛剛結束的大明星。李國棟遠遠的觀察鄭芝龍,發現他頭戴黑色方巾,一身青色儒裝,看起來就像一名書生一般,但臉上卻掛著凌厲之氣。
“鄭芝龍真那么有錢?”韓大山問了句。
李國棟笑道:“他就算是不出門,坐在月港,每天進出的貨物都能賺五、六倍的利潤;若是他的船隊跑一趟東瀛或南洋,可以賺十幾倍以上的利潤;即便他什么都不干,也沒有泰西人的船來月港,只要泰西船只從福建經過去東瀛和朝鮮,他都可以賺到銀子。”
“泰西人那么慷慨給他銀子?就不怕虧了?”
“怎么可能虧了?泰西人一船貨物從東方運回泰西,利潤是幾十倍。我們的陶瓷運去泰西諸國,都是貴族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價值堪比銀器。”
“海貿能賺那么多銀子,為何朝廷不自己組織船隊出海?”
“還不是那些士子對皇帝陛下說:不與民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