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法治非但禁止老秦本土的一切風華之舉,而且也防范著關東列國的浮華風習對秦人的侵擾!惟其如此,直到秦昭王之世,秦國已經拓展為五個方千里的大國,然諸般文明依然頗見蕭疏,天下文明盛事一件也沒有在秦國發生。
與之相反,關東列國卻是文明大興、風華昌盛,一片的蓬勃生機,然則,在老秦人眼中看來,一切都是中看不中用,既不能夠獲取爵位,也不能夠吃飽。
但一切種種中,有一點卻是被關東列國有才之士欣賞,那就是秦廷之內,外來之臣可以憑借能力執掌高位,無論是一開始的商君,還是后來的張儀、甘茂、孟嘗君、司馬錯、華陽君、陽泉君、范雎、魏冉、蔡澤、呂不韋……
此等權勢尊位,是關東列國任何一國都不可能做到的,關東列國恪守宗法體系,非王公貴族難以臻至尊位,就算臻至尊位,也很快便是下去。
孝公寫就的求賢令一直在咸陽城的求賢館中高懸,一個久居西部邊陲數百年的半農半牧部族,一旦崛起,竟有如此襟懷氣魄,不能不說是天下異數。
縱觀秦國百年朝政,朝野上下從來沒有覺得有甚反常,更沒有無端的戒懼猜忌。雖說老秦人有時也因不滿某事某人而對外臣罵罵咧咧一陣,然終究從未釀成過疑外風潮。
這便是秦國,一個令天下俊杰才子無法割舍的施展抱負之地。
“匡諸侯,一天下易!”
“但整治天下就難了,數年前,文信候于寡人言語,要在秦國興辦學宮,開放秦人言論自由,開放私學,寡人也是認同的。”
“秦國偏居西陲,如今疆域雖闊,但核心之地仍舊在關中,文明風華不及山東列國多矣,數百年來,諸子百家一直敵秦,寡人自然知曉根由,但他們卻愈演愈烈了!”
對于周清之言,秦王政頷首以對,頗為認同,騎著馬匹在文信學宮外的寬闊街道上行走,時值巳時剛入,一切都是欣欣然,繁華之景象絲毫不弱咸陽。
朗聲脆語,輕嘆不絕,興辦學宮、興辦私學之事自然是好的,而且已經前往蜀郡執行大師之策的王綰也上書,令秦人真正的通曉法制,通曉秦風。
百家敵秦,一者緣由數百年前的秦國貧瘠、動亂,民如野獸,不堪教導,除卻道家、儒家、墨家、法家等才學之士留下痕跡,其余百家沒有任何蹤影留下。
再加上百年前商君變法以來,對于百家的嚴格控制,遵循法家之道,其余諸子百家更是沒有辦點活路,尤其是對于游俠之士的鎮壓,令百家嫉恨不已。
如此,在秦國之內,也就沒有誕生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家,無論是聲名遠播的儒墨法道,還是兵家、名家、易家、陰陽家、計然家、農家、醫家、水家、方術家、堪輿家、營國家、工家、樂家等等數不勝數!
若是大爭之世,秦王政還不以為意,但而今,大爭之世不存,也該在秦國法治之外,給予增添別的東西,這一點,韓非所著的文章中有著論述。
“興辦學宮,興辦私學自然是好的,當然一切都得在可控制的范圍內發展,關東列國的學宮之風雖盛,尤其是稷下學宮,然則,觀齊國百年來的朝臣,鮮有從稷下學宮而出者。”
“就算是小圣賢莊,也僅僅是儒家的治學之地,入朝為官的少之又少,《五蠹》之言,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可是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