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莫要靠近那池水。”
鹿清歡未曾料到手中的樹苗早已如離弦的箭矢,破風而出,直赴金蓮池。
“阿槿!”
嗯?
“殿下,殿下,水涼了,還請快快起身吧。”
耳邊傳來銀翹有些焦灼的呼喚聲,淺蝣“唰”地一下睜開了雙眼。
她舉起自己的手,那槁枯的手指依舊。
夢,醒了……
只是少年最后那聲情真意切、心急如焚的“阿槿”,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
真是個,有意思的少年郎啊。
到底,哪一面才是你?
夜涼如水,燭淚滑落,漸漸積做了厚實的燭泥。
淺蝣看著即將燒盡的蠟燭怔忡出神,那少年似這跳躍的燭火一般,鮮活明艷,一顰一笑猶在眼前。
他,當真只存在于夢中嗎?
可當那蠟燭晃動著最后的火焰,燭火終不能避免地化作一股黑煙時,她自嘲地輕嗤一聲,現在的她,哪里有什么資格傷春悲秋,和一個夢做糾纏呢?
活著,她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
隨意披了件衣服,淺蝣攏了手置于唇下,不自覺地輕咳了兩聲。
銀翹走上前想去攙扶,她卻固執地顫著身子,獨自走到窗邊。
“殿下。”銀翹輕呼一聲,卻不敢逾矩阻攔。
淺蝣沒有多做理會,只是伸出干枯的手指將窗子緩緩推開。
銀白的月光為昭鳳府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衣。府內種了幾棵老槐樹,鳴蜩時節的晚風輕柔略過,那陣陣濃郁芬芳的槐花香,爭先恐后的鉆入她的鼻尖。
遙想夢中清爽怡人的梅香,此時的甜膩味道讓她不自覺地皺了眉頭。
目光穿過這些高大的槐樹,在朦朧的月光下,遠處皇宮那高聳的黃色琉璃瓦屋脊美輪美奐,便是那屋脊背上雕刻的蹲守神獸,仿佛都穿上了一層神圣不可侵犯的盔甲。
淺蝣的手指“吧嗒吧嗒”地敲擊著窗框,倒是有些期盼鳳宛煙的手段,雖然從這個牢籠走進另一個牢籠,無甚區別,可偏偏,那里面有個讓她十分在意的人。
趁著月光,她將手指舉到眼前又端看了一番,顏色好像確實淺了一些,心下有了判斷。
夜里的晚風好似吹去了近日里的陰霾,難得的,這一日晴空萬里,夏蟬連鳴。便連府里的下人們也因此沾染上了好心情,難得的清晨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扯著閑話。
“你們幾個小賤蹄子不想活了?擾了殿下清夢,仔細你們的皮。”
“喲,原來是銀翹姐姐啊,你的臉可還疼?”
“討打!”
幾個半大不小的小丫頭捂著嘴偷笑,互相推搡著和銀翹打鬧了一番才做鳥獸散,各自干活去了。
屋里已經被吵醒的淺蝣輕擰眉頭,似是對自己這兩日竟然睡得如此深沉有些不滿。
若那人出現,她的首級早已落地。
只是為何自從這一世做了夢開始,她便睡得如此憨實,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香甜,便連神經都徹底地放松下來,著實奇怪得緊。
清晨之際,露水已落,陽氣上升,實為修補經脈的大好時機。
幸得以往原身長久臥床,銀翹侍奉得晚,才讓她得此良機。
淺蝣盤腿起勢。屏息,凝神,入靜。
她呼出一口濁氣,氣沉丹田,氣息下沉到氣海時,明顯能感覺到瘀滯不前,索性,她調動氣息分做兩股,沿大小腿兩側直下足心涌泉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