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由足心出發,將氣息沿督脈過三關,上達頭頂百會穴,再順耳前側分下,會合于舌尖。
呼與吸之間氣息相接,周而復始,循環運行,終為一個大周天1。
淺蝣收了勢,喚銀翹入內,接復藥浴,瞬覺五感通透達明些許,指甲的色澤亦蛻變成為了淺紫色。
銀翹將淺蝣的變化看在眼中,眼波閃爍,手指時不時攪動著手帕,若說之前她對這人突然的轉變是懼怕,而今卻是佩服更甚。
“殿下……”銀翹的話頭剛起,就被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小丫頭打亂了情緒。
“稟殿下,梅內宮來了。”
那小丫頭不復清晨時和銀翹笑鬧的嬌憨,此時站在淺蝣的面前,仿若一棵時刻都想將自己包裹起來的含羞草,年輕的面龐憋得通紅,人本來就生得瘦弱,畏畏縮縮地站在銀翹的一側,更顯得嬌小。
她似是怕極了原身的凌厲手段,面對淺蝣說這句話時,哆嗦著嘴唇,極力低垂著腦袋,一字一詞地說得極慢,生怕自己說錯話平白挨罰。
淺蝣瞥了一眼抖得似只鵪鶉的小丫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小丫頭聽到這聲氣音,竟雙眼一閉,白著嘴唇暈了過去。
銀翹抬起臉看了眼淺蝣的面色,見她并未生怒,只是滿臉的惆悵之色,不知為何,她竟然有種意料之中之感。殿下,終歸不再是以往的殿下。
“殿下,奴婢將沉香先帶出去,梅內宮,您可要見?”
淺蝣撐著下巴回想了一番,梅內宮此人,乃是國主鳳嬈的奶娘。
宮中的傳統,侍婢到了二十五歲便可自行決定去留,而梅內宮因為鳳嬈,放棄了唯一出宮嫁娶的機會,此舉甚得鳳嬈心。
待鳳嬈登基為國主伊始,梅內宮便從普通宮侍直接一躍成為統領整個皇宮侍婢的大主管。似水流長年華過,如今的梅內宮,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矣。
往日里,鳳嬈并不來昭鳳府探望原身,送藥及監督下人看顧之責便落到了梅內宮的身上。
淺蝣的笑意在胸腔中膨脹開來,好像那庭院中甜膩的槐花香都不再那般讓人生厭了。
每月例行探視的時日尚未到,人卻先行了。
果然,鳳宛煙沒有讓她失望。
“你不同她說會子話?”淺蝣微挑眉頭。
“奴婢不敢。”
銀翹如此的回答,倒是讓淺蝣有些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這棵綿蒼浪,終是個懂分寸、識時務的。
淺蝣將沐浴后還未擦干的頭發橫披在枕頭一側,斂了幾分英氣,鍍上一層病容后才說道:“讓她進來吧。”
“老奴給殿下請安。”
儀態絕佳的梅內宮邁著蓮花步款款而來,一襲暗紅色花朵團錦宮女長袍加身,襯得不再年輕的她紅光滿面。
她看起來保養得極好,除了年歲刻下了幾條魚尾紋,整個面皮白皙且光滑,看來,這么一條臭蟲倒是在宮中混得頗為得意。
梅內宮面上端的是恭謹有加,只那吊梢的眉眼里是遮擋不住的輕視與怠慢。
奴婢對主子行大禮乃天經地義,而梅內宮,對著一個臥床不起的病秧子,只是裝模作樣的屈膝便罷了。
淺蝣耷拉著眼皮,心下冷笑,竟還是一條自以為脫胎換骨的臭蟲。
“銀翹,你這是怎么伺候殿下的?怎能讓殿下濕著頭發?再感染了風寒該如何是好?”梅內宮不等淺蝣說話,兀自橫眉冷語,企圖揮舞著蟲足,板正著綿軟的身體行那越俎代庖之事。
“銀翹,掌嘴。”
那臭蟲的得色將將染上眉梢,“啪”的一聲,她保養得極好的面皮上殷紅一片,她還未反應過來,火燒火燎的熱辣感已爬上那半邊臉頰。
“銀翹,你個死賤婢,竟敢打我?殿下,這個賤婢,她,她要反了。”
“是力度不夠嗎?竟還能這般聒噪。銀翹,你可要好好伺候梅內宮,莫要叫孤失望。”
眼見著銀翹僵硬了一瞬,可緊接著,攜帶著風聲的掌摑聲伴隨著地動天搖的殺豬聲響徹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