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眼淚滴答滴答下來,慌的手都不知做何動作,好一會才摁住她脖子的傷口,可是,可是怎么也摁不住這血流!
“阿娘!…阿娘,阿娘啊!”
阿娘抬起一只手想要摸摸他的臉,沒了力氣又垂下。
裴晏清抓住她的手摸著自己的臉,“阿娘,阿娘,你為何要丟下我啊!我…明明…明明我可以…阿娘啊!”
阿娘此刻卻輕輕地笑了,溫柔地看著裴晏清,帶著無限欣慰和眷戀。她不只是想看看惡人的下場,更重要的是,她也早就不想活了。
她這一生太苦了,唯有眼前的這個孩子,是苦日子中的一點糖。
如今他也長大了,自己只是個累贅。
“好好活著…”
阿娘的眼睛慢慢閉上,手慢慢下垂,直到那一刻,她真正的解脫了。
今生他依舊如前世一般,嚎啕大哭。
他重生了,卻還是沒有救回阿娘。
他抱著她,像孤魂野鬼在游蕩。
他失去了方向感和思考的能力。
秋天的風好大好冷,他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可她的身體還是慢慢地冰涼。
他又一次失去了母親,還是那樣寸斷肝腸。
她在自己懷中走了。
走時帶著釋懷和幸福的微笑。
…
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既白,黎明曙光馬上要來了。
裴晏清突然醒過來,漫長的夜終于過去了。
如今孤身一人,身無分文。
“啪——”
裴晏清忍不住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真沒用!”
如今不是消沉的時候啊,阿娘已經走了。
阿娘的仇人,卻還在這世上耀武揚威。
簡單安葬好了阿娘,裴晏清又悄悄潛回了花眠窯。血腥味依然很重,四個人和藏獒都不見了,地上只有些殘渣。
他小心地摸回阿娘的閣樓,在梳妝臺發現她常戴的金崐點翠梅花簪。攢在手心,似乎還有阿娘的余溫,這是阿娘的最愛。
卻忽然覺察這簪子似乎有不平凹凸處——看起來似乎是鑰匙?
裴晏清不由得拿起簪子細看,果然,他忽然福至心靈摸到梳妝臺的暗格。
咔噠!果然打開了。
是幾張銀票,加起來竟有兩千兩之多,娶一個民為妻,平平淡淡過一生也夠了。
阿娘原心心念念開始給他攢聘禮,等著他長大成家立業,可如今卻看不到了。他取出銀票,又悲痛得無法抑制。
他正準備把暗格推回去,離開這個是非多,卻發現這暗格底層似乎格外厚實。敲了敲,果然是空的。
拆開底層一看,裴晏清驚了,是裴家的一本舊賬薄!什么樣的賬本值得阿娘秘藏十六年?
裴晏清翻了一邊,一時半會也看不出問題,只得將銀票和賬本都塞入懷中。做完這一切,裴晏清躺地上,一雙眼睛輕輕地合著,慢慢想起從前的記憶。
糟了!他瞬間想起了什么,直接彈跳而起,一路狂奔起來。
前世因為被這黑衣人追殺,慌不擇路跑入不歸林,才遇見師父的。
如今再去,怕要錯過這個時間了!
還能再與師父相見嗎?
想到師父,裴晏清心急如焚。
自己為了重來這一世,舍了天下,辜負了師父的期望。最要說對不起的人,就是師父了。
他慌不擇路,一踏入不歸林便迷了路。
只得大聲呼喊:“師父!師父!”
竹林迷霧茫茫,月色稀疏哪見人影。
就在他懊惱喪氣的時候,卻聽得清脆的童聲道:“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