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雙臂環著丈夫的腰,導致手腕露了出來,雖然已經人至中年,但從她的臉部就可以看出她的肌膚很好,可是此時她裸露出來的手腕上,卻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問世間情為何物?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這個普通的女子卻不惜以自己的血去喂養已經成為一個‘怪物’的丈夫,這種愚蠢而愚昧的行為,卻詮釋出一種讓人敬佩的偉大愛情。
難怪張千江的模樣,要比太平間里躺著的其他十幾具尸體要好的多,原來都是因為他妻子的鮮血滋養。
“人鬼殊途,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而且必須得靠吸食人血為生,他留在這里,對你,還有對孩子,都是一種威脅,我猜,你們的孩子,還并不知道他的父親回來了吧?”
李浮圖輕聲道:“你可以接受你的丈夫變成任何樣子,可是你考慮過你的孩子沒有?要是她發現,他的父親成為了一個吸血的怪物,而且吸食的還是母親的血,你覺得會對他的心靈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張千江眼神痛苦,佇立良久,抬起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阿惠,放手吧。”
李浮圖的話,平淡輕緩,卻有著直擊心靈的力量。劉惠可以不考慮自己,但不會不去考慮年幼的兒子。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隨著丈夫的扳動,她的手逐漸松開,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痛苦而茫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與支撐。
沒人能夠回答她這個問題。
命運就是這樣,它不會與人提前溝通,但精心策劃的一個個驚喜,卻總是能令人發笑,笑中也許帶血,或者帶澀。
有句話說得很好,當噩運降臨在你身上的時候,永遠不要去問為什么是你,因為生活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雖然殘酷,但這就是生活。
“千江,你現在,到底是……”
張俊眼神波動劇烈。
“哥,你就當我是頭七回魂好了。”
張千江仰頭,讓淚水倒回進眼眶,沒有再回頭看妻子一眼,走到李浮圖身邊:“走吧。”
李浮圖點點頭,隨即扭頭對虞美人道:“麻煩了。”
虞美人心領神會,輕輕頷首,繼而朝張俊和劉惠走去。
“你們干什么?!”
張千江眼神倏然尖利起來,臉上有黑氣隱隱浮現。
“別擔心,只是讓他們暫時睡上片刻,等他們醒過來,什么都會忘了。”
隨著李浮圖的話音,虞美人已經成功將張俊和劉惠催眠,讓他們靠在冰柜上。
“沒人會知道你回來過,等他們醒過來,你仍然只是失蹤而已。”
張千江注視著昏厥過去的妻子,眼中厲色逐漸褪去,緩緩開口,道了聲:“謝謝。”
“走吧。”
李浮圖轉身。
路過另一個房門時,李浮圖腳步停頓下,哪怕向來雷厲風行的孟中校,都沒有催促。
“不進去告個別?”
張千江在門口站了一會,搖了搖頭,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就不打擾他學習了。”
李浮圖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一行人很快走出房間,張千江走在最后,出門的時候,深深看了眼屋子,然后關上了房門。
他在這里生活了數十年,出過無數次門,可只有這一次,關門聲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