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萬里河山,如今當得起他這杯酒的人寥寥無幾。
曹修戈與子鼠一同舉杯。
“謝謝。”
幾人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聽他說,你愿意幫忙,我真的很高興。我還以為他會灰頭土臉的回來呢。”
宋洛神放下茶杯輕笑道,
“我請你可是請了好幾次都沒請動,怎么他一出馬你就答應了?”
“洛神,你可別把對他的怨氣牽連到我的身上,他都堵到我教室門口了,我不答應行嗎?”
曹修戈也是笑容洋溢。
“至少,不說三顧茅廬,你也應該讓他吃吃閉門羹吧?”
對于曾經曹修戈對她的再三拒絕,宋洛神貌似有點怨念。
曹修戈搖頭苦笑。
何無愧安靜的坐在旁邊,沒有插嘴,論官職,他或許是幾人之中最高的一個,但是他并不能成為這個國家、這個天下的未來。
“你真的想好了?”
宋洛神點到為止,收起玩笑的語氣,認真的凝視著曹修戈。
以對方現在的身份,重新登上舞臺,所需要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勇氣。
并且,這份責任,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不必再背負了。
曹修戈摩擦著瓷杯,沉默片刻,淡淡一笑。
“我好像沒有其余的選擇。”
“你可以繼續你現在的生活,沒有人會責怪你。”
宋洛神輕聲道:“每個人,都應該有自主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
“然后呢?”
曹修戈看著她,笑著反問。
“看著你們出生入死,我繼續心安理得的當我的教書先生?”
宋洛神沒說話。
“我姓曹。”
曹修戈平緩道:“我們曹家,世代都在為這個國家而奮斗,我父親,我母親,都死在境外的戰場上,他們離開的那年,我才五歲,只不過以為只是像平常一樣,離開家一些日子,根本沒想到一次普通的分別,最后竟成了永別。”
“我只記得,他們尸體運回來的時候,家里來了很多人,非常熱鬧,看著那些白條與白花,我本來很想哭,因為我知道,我最親的兩個人恐怕永遠都見不到了,但是我最后沒有哭出來,因為我看到我的爺爺站在堂中央,望著我父親與母親的照片,始終仰著頭,一滴眼淚都沒流。當他轉過身,看到我的時候,只是抱起我,和我說為國捐軀,是一種光榮,是一件值得自豪驕傲的事情,不應該難過與悲傷。”
同樣作為一名軍人的何無愧神色堅毅,望著窗外,默默喝著酒。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是他依然記得那位曹家儒將的風貌。
他甚至還記得,對方拍自己肩膀時,那儒雅而爽朗的笑容。
如果不是對方英年早逝,李家那位,恐怕也不會那么輕松的當上一字并肩王。
“當年,上面提議將我父母葬入寶山,可是卻被爺爺拒絕了。他說馬革裹尸是軍人的職責與宿命,是理所應當,不應該拿來賣弄與炫耀,最后,爺爺把我父母的骨灰灑入了大海,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祭拜。”
說到這,曹修戈停頓了下來。
氣氛也陷入了一片寂靜。
李浮圖捏著酒杯,沉默不語。
這些事,他也是頭一次聽說,他現在終于明白,上層為什么會對曹修戈如此寬容,為什么在曹老爺子失勢之后,曹修戈的聲望還能夠力壓李昊天,被京都城的紈绔主們尊稱為太子。
這份殊榮,都是曹氏用一腔熱血換來的。
“當然,我比不了我的父母,雖然我現在只是一介白丁,但是位卑未敢忘憂國,不是嗎?”
曹修戈眼神平靜,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