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莉在高文面前坐下,而后者則用審視的視線上下打量了這位“女巫”一番,并不緊不慢地說道:“吉普莉,沒有姓氏,出生于培波地區,粗懂魔法,曾經做過很短時間的魔法學徒,但在導師死于仇殺之后背井離鄉地逃亡至萊斯利領,曾以占卜和出售護符為生,代號‘女巫’,是吧?”
吉普莉仍然有些緊張,但已經略略平復下來,她點了點頭:“是的,那是我以前的經歷。”
“琥珀曾專門推薦過你,她說你有很棒的天賦,”高文說道,“據說你伶牙俐齒,極擅長坑蒙拐騙,而且很有一套見風使舵的本事……”
吉普莉臉上的表情頓時顯得詭異且尷尬起來,她也沒想過自己的前老大——當然也是現在的老大——會用什么好詞來舉薦自己,畢竟那位老大的腦袋里壓根就沒幾個好詞,向來是一張破嘴神憎鬼厭,多年來一直依靠優秀的逃命技巧才免于被道上仇家打死,但自家老大描述手下時用的這些詞匯從塞西爾的統治者嘴里說出來……那就有點刺激了。
好在高文迅速給這位“女巫”小姐解了圍:“別緊張,我知道琥珀的用詞習慣,我自己過濾一下就知道你真正擅長的領域了。你在話術方面是個人才,而且應該頗為懂得如何在言語上引起人們的共鳴和認可吧?”
吉普莉有些尷尬:“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東西罷了。”
“這是能派上用場的才能,而我正好有一個任務給你,它需要你的才能。需要提醒你的是,這個任務會對你的軍情局干員生涯產生非常深遠的影響,但它真的很重要,”高文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從旁邊拿過了一摞紙,“你來看看這些東西。”
吉普莉好奇地接過那些紙張,驚訝地看到那上面原來有著栩栩如生的畫面——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油畫,但很快她便發現那完全寫實的黑白畫面跟畫家筆下的作品很不一樣,而且那些畫面上的內容也不是什么充滿藝術感的景物與人像,相反,那是幾乎毫無藝術性可言,也不會令人感到愉快的東西。
她看到了面容猙獰的牧師和戒律修士在毆打民眾,看到士兵打扮的人從民房中把住戶拖到街上,看到穿著神官長袍的人指揮士兵縱火燒屋,看到教廷騎士將財物從平民手中奪走,而滿面鮮血的人倒在地上苦苦哀求……
很多畫面并不是很清晰,角度也并不合適,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偷偷摸摸在旁邊記錄下的一般,而這樣的角度恰恰給了看著這些畫面的人以極強的代入感,就仿佛這一切是在眼前發生,是在此時此刻發生……
而且更重要的是:哪怕是最不清晰的畫面里,那些牧師、神官、教廷騎士猙獰的表情也是最清晰、最完整的。
吉普莉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厭惡和抵觸——因為這上面的景象她在現實中也見過,甚至曾經是經歷過的。
一個外地逃難而來,算不上真正的超凡者,卻掌握著一兩手的魔法技藝,用占卜之類的“巫術”來“蠱惑民眾”的女巫,被當地教會排斥責難是很正常的情況,一旦遇上跟超凡力量有關的犯罪事件,更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動輒遭到驅逐毆打是家常便飯,哪怕平日里無事發生,也會被教會的人或者領主的人勒索一番……
信仰圣光的人很多,但在這個宗教林立的世界,排斥圣光的人也不少,而在那些居于社會底層的人群中,更是隨處可見無信仰之人,多少算個“法師學徒”的吉普莉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