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場上,在最靠近審判高臺的平民之間,剛才有幾團格外明亮恒定的光芒突然出現……
他曾以為那是信仰格外堅定而且天生具備圣光親和的平民——這種情況雖然非常少見,但也不是不可想象,可是現在他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反常。或者說他本應該一開始就意識到的,然而當時的驚愕心態讓他在那最關鍵的幾秒鐘里失去了判斷。
那些光輝并不是通過“大神言術”的考驗之后散發出來的光芒,而是圣光!是類似神術的東西!
“塞西爾人在廣場上!”法蘭?貝朗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權杖,對平臺周圍那些仍然處在慌亂緊張中的騎士和士兵們高聲喊道,“去抓住那些……”
他的喊聲戛然而止,因為當他視線掃過廣場的時候,那些可疑人早已經全都不見了。
早在情況剛開始失控的時候,那些人就撤離了。
他只看到幾個古怪的金屬板掉落在地上,那些金屬板表面浮動著明亮的圣潔光輝,而一陣陣強大的神術波動則從那些金屬板中傳來。
在法蘭?貝朗愣神的片刻,那些金屬板仿佛終于承受不住某種壓力,一邊發出噼啪聲響一邊冒出了火花和些許煙霧,浮動在金屬板表面的圣潔光輝也隨之立刻消散。
而隨著那些怪異的“神術道具”停止運轉,在廣場上四處蔓延的大神言術也終于停了下來。
可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整個廣場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法蘭?貝朗站在高高的木臺上,就像一尊雕像般維持著一幅可怕的面容,他看著那些同樣陷入呆滯僵硬的平民以及默不作聲的神官,腦海中瘋狂地運轉著一個問題:
當一次異端審判儀式直接把幾乎整座城的信徒和神官都鑒定為異端之后,作為僅有的、不是異端的人之一,自己應該怎么辦?!
高呼著主的名字去凈化這一城的異端?還是當做無事發生,當做主的力量偶爾失靈了那么一次?
法蘭?貝朗生平頭一次希望圣光之神可以立刻降下神罰,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燒死,也好過在這里面對這人生中最困難的抉擇。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怪異的呼嘯聲突然從天空傳來,打斷了這個臨時主教的人生抉擇。
他在剛聽到那呼嘯聲的時候呆滯了片刻,仿佛是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么東西,但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廣場邊緣那些投靠過來的流亡騎士臉上露出的恐懼神情,于是瞬間便意識到了那些聲音所代表的意義。
是塞西爾人,是塞西爾人的“天火”打進來了!那些塞西爾人終于動手了!
法蘭?貝朗此刻竟然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他所有的難題仿佛都要伴隨著塞西爾人的天火落下迎刃而解,他猛然轉身,看著自己身后的神官團,在那些正一個個醒過味來的神官臉上,他也看到了相似的喜悅。
塞西爾人終于用他們的武器來進攻這座圣城了!
失控的異端審判也好,城市里蔓延的質疑、對立也好,這一切都將變成過去,當塞西爾人直接進攻的一刻,大教堂的神官們曾犯下的所有錯誤都會變成慷慨殉教前的點綴,而法蘭?貝朗……早就為殉教做好了準備。
他確實是虔誠的,大教堂里的神官團也是虔誠的,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怕死,那不是粉飾出來的勇氣,而是真真正正的不怕死——對圣光之神的信仰早已經浸潤在他們這些資深神職者的骨髓里,哪怕是最貪婪自私的神職者,在面對“為主犧牲”這件事的時候,都會爆發出莫大的勇氣來。
“為主犧牲的時刻到了!”法蘭?貝朗突然發出一聲高呼,他高高揚起手中權杖,輝煌的圣光從他背后噴薄而出,“我將以血證明我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