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試圖讓眼前這位廢話很多的邪教徒主動說出他所了解的那部分情況,說出當年高文·塞西爾起航前往永暗海域的前因后果,然而眼前的中年男人卻突然閉上了嘴巴,直到幾秒鐘后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是的,我當然知道您不會配合我,也知道您不會回答我的任何問題,您是七百年前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因為一個邪教徒和您廢話了幾句,就坦然地信任并把秘密告訴對方呢?
“相同的道理,您又覺得我為什么會陪著您在這里說話,并且一個接一個地回答您的問題呢?”
隨著那中年人的話音落下,高文身旁的所有景象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剛鐸古帝國的城市開始崩塌,天上的魔法穹頂四分五裂,而一陣又一陣的噪音則浮現在他的精神世界中!
他終于知道了真正的危機在什么地方,他終于知道了為什么一個狡詐的邪教徒會在跟自己交談的時候主動透露出那么多信息——雖然他從剛才開始就在懷疑、警戒著對方有什么陰謀,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對方的陰謀是什么。
有什么東西正在入侵他的意識!正在窺探他的記憶!
“在永眠者的夢境中,即便是巨龍也會逐漸沉淪,”那中年人站了起來,擺著點心和紅茶的圓桌在他身前化為一團不斷蠕動的星光,并漸漸消散,“精神與意識真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人依靠它才能成為人,但人又幾乎無法控制它的運行,在一個人的潛意識中,所有事情幾乎都是自動運轉的,哪怕是傳奇級別的人物,也會在這里露出最大的破綻。”
高文感覺到自己的記憶開始松動,有一個外來的“閱覽者”正在尋找這些記憶的切入點,他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思想,控制著那些仿佛幻燈片一樣開始腦海中浮現的記憶片段,而控制這一切帶來了極高的精神壓力,讓他甚至無法再開口講話,只能死死地盯著那中年人的眼睛。
“您在這里與我交談,便是在逐漸敞開您的記憶大門,不管您是回答還是詢問,這種‘交談’本身都是在建立連接——包括現在,您聽著我的聲音,您接受著我傳來的信息,在這個過程中,您的意志壁壘也在不斷瓦解,而很可惜的是,您幾乎無法阻止這個過程……”中年人的笑容越來越燦爛,顯然他已經勝券在握,“啊,您的抵抗確實很頑強,相當符合您大英雄的身份,但是您不知道么?永眠者最強大的力量并非幻象或心靈攻擊,而是竊取別人的記憶,并將這些記憶加工成為自己新的力量……同時也讓這種‘記憶路徑’成為一種跳板,您會忘了這次會面,而我則會在讀取完您的記憶之后在您的潛意識里留下一個傳送途徑,以便于我的意志可以隨時‘降臨’在您的身體上……沒錯,沒錯,您剛才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可憐的傭兵的身影,是的,就是那樣的跳板,永眠者在夢境與思想的世界中漫步,依靠的便是那樣的跳板……”
高文默默地在腦海中整理著自己的記憶片段,完全沒有回應邪教徒的任何挑釁,終于,在腦海中那些吵雜的噪音加強到無法忍受之前,他完成了最終的整理。
在白袍中年人驚詫的視線中,高文抬起了頭,臉上帶著隱藏了好久的笑意:“你確認……要看看我的記憶么?”
中年人愣了一下:“你……”
高文完全放開了自己心靈的限制。
“如果說每個人的意識世界中都存在一堵記憶之墻,那么我的這堵墻其實并不是為了保護自身,而是為了保護像你這樣莽撞的窺探者。”
高文完全站直身體,靜靜地看著那中年人慢慢瞪大他那極端恐懼的雙眼,看著他開始發出瘋狂的嘶吼,看著他的面容仿佛蠟般融化,看著他的身體扭曲崩潰,甚至在崩潰成一灘血肉之后仍然有嘶吼聲憑空傳來。
“保底幾十萬年的監控資料庫你都敢看,腦殼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