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衣青年七竅滲血,心口出現拳印,背后血流如注,林玉蕾、丁隱等不禁狠狠地握住了拳頭,幾個年紀小些的弟子,甚至忍不住跳了起來,差點歡呼出聲。
贏了!
天魔倪昆,果然一如既往,遇敵必克,戰無不勝!
若不是白衣青年尚未倒下,如林玉蕾這樣的前輩,如丁隱、應無晴這兩位性情沉穩的真傳大師兄、二師姐,恐怕都要開始高聲歡呼。
但現在敵人仍然站著,林玉蕾、丁隱等人也只得強自按捺激動,緊盯著倪昆與白衣青年,屏住呼吸,聆聽二人對話。
“你最擅長的,果然還是拳法……”白衣青年口角淌血,聲線顫抖:“越境殺敵,本是我等劍修最擅長的……沒有想到,你一個擅長橫練、拳法的煉體修士,居然……也能做到,且比我做得更好……”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劍修。”倪昆淡淡道:“但我很好奇,你自稱天劍正宗……天劍正宗,怎會變成你這樣子?”
白衣青年眼中浮出一抹茫然:
“天劍正宗……難道不該是我這樣么?”
倪昆搖搖頭,凝視氣息正在急劇衰弱的白衣青年:
“你們在天宮這七百年,究竟遭遇了什么?為什么……正道都變得不像正道?震雷派如此,天劍閣亦如此。
“我不信僅僅是因為競爭太激烈,正道便會沉淪至此。
“七百年時光對凡人、對低階修士可稱漫長,或會改變他們的信念。可對于煉神大修、法相大能來說,七百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他們應該……不,絕對能守住信念。
“若避入天宮的天劍閣分支,沒有煉神大修、法相大能庇護,以天劍閣曾經的理念、風格,這一支傳承,不該能存續到如今,早該被滅了。
“可若有煉神大修、法相大能庇護……天劍閣又怎會變得不像正道?天劍閣擇徒厲來嚴苛,首重心性,從不追求人多勢眾,煉氣士時代最鼎盛之時,亦不過一百多人……
“人少,不僅內部競爭少,外部競爭同樣也會很少。既如此,法相大能當能守住門風不墮……為何你們會變成這樣?
“你們在天宮,究竟遭遇了什么?”
白衣青年已經保持不住持劍指天的姿勢,四尺青劍早已垂落下來,劍尖扎在地上,雙手握著劍柄,方能勉強穩住搖搖欲倒的身軀。
聽了倪昆這番話,白衣青年眼神愈發茫然:
“你究竟……想說什么?”
倪昆凝視白衣青年雙眼:
“天宮那么多修士,若純是出于競爭,理應如同養蠱一般互相廝殺,不應該積累出那么多的法相大能,以及法相之下,密如沙礫的諸多修士。活下來的,應該會是數量不多,但手段都極厲害的狠角色……
“可我幾次遭遇的天宮修士……固然高高在上、傲慢無比,視主界生靈如螻蟻,殺伐肆意,可實際戰斗經驗……”
他搖了搖頭:
“你還算是好的。我曾經遇過的金剛宗摩延法也算可以,但我想這只是因為你們都有了特殊的際遇。而震雷派、群龍殿的修士們,戰斗經驗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他緊盯白衣青年雙眼,沉聲道:
“你們在天宮,修煉資源從哪里來?一方小天地,如何能養活那么多修士?你們為何沒有如同蠱盆中的蠱蟲一般自相殘殺,養出蠱王?既未曾養蠱般廝殺互斗,又為何會心性沉淪至此?這究竟是為什么?”
白衣青年終于明白了倪昆的意思,嘿地一笑: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倪昆一揚眉:“你不會?”
“自然不會。”白衣青年嘿嘿笑著,抬起顫抖的手掌,抹一把眼角淌出的血漬,努力睜大雙眼,看著倪昆:“你不要以為,只要你們現世的劍修,才會寧折不曲。別看我沒拿他們當人看,可我……既為正宗劍修,豈會連現世這些廢物……都不如!”
話音一落,白衣青年鼓起最后殘余的真氣,身劍合一,化為劍虹,朝倪昆飛刺而來。
倪昆搖搖頭,揮手拍開劍光,一爪扣住白衣青年天靈,淡淡道:
“你的名字?”
白衣青年剛要開口,倪昆又搖搖頭:
“算了,你既不拿我的友人們當人看,我也沒必要將你視作值得尊敬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