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合怔怔地看著他，腦海里卻浮現出唐非穿著黑裙為情流淚的樣子。她早覺得，情之一字太混沌，竟然當真不過如此。
“我需要你幫我回來。”
顧焰終究說了這句話，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把最真實的自己放在了他的青梅面前。最真實的自己——無非還是那個吃著家底無法吃苦養活自己的少爺。
謝合僵硬地梗著脖子問：“唐非知道嗎？”
“不知道，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是啊，不堪的一面，若藏不住，給無關緊要的人看，總好過給相愛過……或許還在相愛著的人看。
“我已經給了她我全部的錢了，謝合，我不欠她，這是我對她的一個交代。”顧焰揉著眉心，“她也不欠我的，可我和她只能走到這里了。”
謝合沒說話，是因為她終于清楚了，八百萬真的是在買斷，買斷的是一份只能走到這里的感情。
“在唐非的心里，我顧焰永遠是那個顧焰。謝合，別告訴她我今天找你說的這番話，我知道，我是個無恥的渾蛋。別讓她知道我是個無恥的渾蛋，我想體面地離開她。”
體面……男人的面子罷了……不是離開她……是體面地離開那個他覺得不體面的世界吧……
謝合說：“我后悔讓你上車了。”
顧焰看著她。
謝合回望過來的眼神讓他竟看不懂：“你在追求體面，她在狼狽哭，淋雨，穿黑裙子，買醉，質問我，要我幫你。而你，一心求體面退出她的世界，背后要把你自己賣給我，顧焰，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嗎？不然你要我幫你回來，你要我怎么幫？！”
顧焰磨了磨牙，不說話，被一個向來他認為的乖女孩兒說得面紅耳赤。
“顧焰，我沒有喜歡過你。”謝合淡淡地看著他，“從來沒有。”
“我們也差點訂婚了……”顧焰閉了閉眼，別過臉躲避這道目光。
“你知道我為了你們我是打算跑的。”謝合說，“我不拆人姻緣，何況唐非是我的朋友。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顧焰疲憊地難堪地笑了，這一天絕對是他此生最不堪回首的一天。
“但你要我怎么辦……可你左右也是要跟指定的人訂婚，如果是我你還算救了我，救了我一家，謝合，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兒。”
謝合不得不把自己從未對別人說過的話別人也從未問過的話說出來：“我無論與誰訂婚，都是沖著和他舉案齊眉過的，那個人可能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你。”
顧焰聲音啞得粗聲粗氣：“因為唐非，因為我丫和唐非有過一段是嗎！是嗎！謝合你是真不打算救我是嗎，是嗎！”
謝合面無表情；“請你下車。”
“假的……”顧焰撫著額低頭，“假的，你幫我度過這一段，我們就分，我絕對不會欺負你，你知道我也不會欺負你……謝合，救救我，不然我真的要死了。”他雙手遮住臉，身體微微歪斜，好像失去了支撐點。
“我求你了，謝合。”
“不然，我會死。”
謝合說不出任何話來，話到此處，她只覺得悲涼。
這個她懶得去抗爭的世界，這個顧焰從來厭倦的世界，怎么到了最后，他又拼命想回來了呢……
或比想回來更嚴重的是他在求救，是非如此不可，否則便無路可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