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一個大箱子,張含之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學校宿舍樓附近。
“我怎么生了你這個混賬東西!”一個穿著破舊運動衫的老人中氣十足地站在男生宿舍樓下,指著不知道哪一層大聲地叫囂著,“給我滾下來!”
“兒子啊,你就看在媽媽的面子上下來吧。”另一個穿著寬大不合身的長袖襯衫的婦女在一旁慘兮兮地附和著。抽抽噎噎的樣子似乎還在哭泣。
張含之看到樓底下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學生也好奇地停下了腳步。
“這開學才一個多月,這都第二次了吧?”
“是啊,上次也看到他們在樓下喊了半天。不知道是誰這么倒霉攤上這么對爸媽。想要錢也不能這么干啊!”
“就是。如果是我我真的沒辦法在這個學校待了。”
聽著其他同學在一旁小小聲地議論,含之大概知道了這似乎是某個學生不講道理的爸媽來學校找麻煩了。
張含之雖然之前人生也算得上離奇坎坷,卻從來沒有在家庭問題上有任何不順心的地方。她的父母雖然普普通通,卻是真真正正地做到了給她他們力所能及的最好。明明已經給了她所有,卻還是怕他一個人在外面餓了、凍了、沒錢了。所以含之和家庭的羈絆特別重,她不是很能理解家人之間的相互傷害。
“這個不孝子,明明上學的時候賺錢了,卻一分錢也不肯往家里送。”老大爺看到樓上除了探出頭來看熱鬧的學生以為似乎沒有任何動靜,更加的惱怒了,“養你這么多年都白養了!”
“兒子啊,你就出來吧。你孝敬你爸爸一點點,他開心了,我和你的日子也好過點。”婦人一邊抹著淚一邊幫著腔,“媽媽沒什么文化,這輩子也只能靠你了呀。”
路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幾乎要把宿舍樓的出入通道圍得水泄不通。十月份的天氣秋老虎還在作祟,含之拿著自己的大包小包被圍在人群中感覺到口干舌燥。
她一把把肩上的包扔在了地上,擦了擦了額頭的汗。她有點想打電話給學校保安來疏通一下人流。清官難斷家務事,家里的事還是麻煩他們回到家里再說吧。
似乎也觀察到周圍的聚集的學生越來越多,老兩口想要通過人群的壓力來迫使毫無反應的兒子下樓,老大爺突然一把抓住了身邊圍觀的一個學生大聲叫嚷道,“孩子你看看你穿的衣服,多么好呀。我們家可憐啊!根本沒有什么積蓄,還砸鍋賣鐵給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上學。結果上了學就不要我們了呀。”
“人家都還說樣兒防老,我看有這樣的兒子還不如生個女兒。不但不用供她讀書,還可以早早嫁出去還能掙點嫁妝錢回來不是!”
“老頭子,你也不能這么說兒子。造孽啊……”
“呵,要不是你沒有用生了這么一個蠢貨,我日子能這么難過?!”眼看急紅了眼的老頭一把推開身邊拉扯著他袖口想要勸她的婦人。見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順勢還想踹她一腳。
看這架勢還是做慣了這種欺負女人的事!
換做以前,張含之對于這種家務事的態度和大多數人一樣,只要事不關己,她高高掛起在一邊看熱鬧就可以了。然而經歷了上輩子的意外,她深深地意識到很多時候所謂的家庭內務其實就是家庭暴力的一種表現。如果路人能搭一把手,或者只是讓施暴者看見自己關注的目光,很多事可能就不會發生了。那時如果路人能站出來提醒一下他們別在馬路檔口吵架,羅寧還有膽子當著別人的面放開抓著她的手嗎?
更何況,實際閱歷和人生經驗早就超出了象牙塔里的學生,張含之在職場摸爬滾打的幾年里最受不了的就是對女性的歧視。這個老大爺不僅覺得女兒是可以拿來買賣的物品,還要當眾打自己的糟糠之妻。她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
“大叔,這聽下來我們這群女生還要給我們的父母磕個頭,感恩他們還沒像您一樣計劃把我們給買了賺彩禮錢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