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邊的唇槍舌戰越發的激烈,事態進入白熱化的狀態。聚集的人群的目光都牢牢地緊盯著僵持不下的雙方,似乎想要看看這場鬧劇究竟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收場。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一間八樓男寢的房門悄悄地打開了。一個身著白色T恤的身影在默默地觀察著樓下發生的一切。
女孩的兩個箱子一個是明亮的粉藍色,另一個是溫柔的草綠色。她今日穿著暗黃色的棉質長袖襯衫配上一條米白色的緊身牛仔褲和利落的白色馬丁靴顯得精神而干練。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女孩的身影迎著初秋的暖陽,她從色彩繽紛的行李箱間走過的樣子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斑斕彩蝶。讓他從來都挑剔的目光為之停留。
“我反正今天見不到我這個不孝子是不會走的!你就是叫你們校長來都沒用!”老頭被含之四兩撥千斤的回懟了幾次知道在口舌上他占不了對面這個女娃娃什么便宜,便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起無賴來。
“大爺,您這么大年紀在這里耍賴合適嗎?您就不想想為什么您兒子到現在不肯出來見見你們?”含之感到這對老夫妻看來是準備倚老賣老,把他們那個年代還行得通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辦法搬到大學里來了。
倒不是含之想替她這個素昧平生的校友說話。平心而論,自己也是經歷過大學時代的人,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內心最是敏感要面子。看這對老夫妻的穿著應該也是從相對偏遠的地方來的。本來從教育資源不平等的地區殺出一條血路來到大城市就很不容易了,還要攤上這么一對吸血鬼一般的父母不遠萬里來討債,也真是辛苦這位同學了。
“也罷。我看也不用麻煩校長她老人家,遇到你們這樣的還是得呼叫我們的人民警察。”含之也不愿意再多費口舌在這兩個老無賴身上,直接把警察同志叫來看他們敢不敢再囂張。
“你干什么?!把手機拿來!”
雖然含之對于號稱自己是文化人的潑皮頗有一些嘴上的功夫,但她還是太看輕了真正實打實從社會底層出來的人在自己陷入危難之際時可以變得多么的兇猛暴力。
“啊!啊啊!!”人群開始出現騷亂。膽小的女生們忍不住開始尖叫起來。
只見剛剛還老僧入定般直挺挺地坐在地的老漢一下在翻身起來,猛地撲向含之正要撥通電話的手。他用力地一把搶過手機就想要往地上狠狠滴砸下去。
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雙指骨分明的手忽然從身后牢牢地握住了老漢的手,硬是生生地將他使盡全力要砸手機的手停在了半空。同時,一個沉著而低沉的聲音適時地響起。清冷的聲線似乎給快要失控的場面當場澆下了一盆冷水讓所有人一下子停止了舉動。
“你們鬧夠了么?”
含之在意識到老頭想要做什么的時候已經閉起眼側過頭,她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手機粉身碎骨的畫面。有一瞬間她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多管這個閑事。這對老無賴的兒子會給她賠個新手機嗎?
然而在聽到這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每天晚上都出現在她的夢里,時而讓她心酸,時而讓她哭泣,時而讓她冷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醒來的聲音時,含之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雖然已經進入秋天,但是接近晌午的陽光還是這樣的熱烈。聲音那頭的男人背著光,渾身上下都被刺眼的光剪輯成了碎片般黑色的剪影。但是就算只是盯著這樣一副接近全黑的人像剪影,張含之還是知道,有些該來的命運她永遠都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