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屁孩說著話。
朱淮眼眶逐漸濕潤,沉默許久,他終于開口說話,“雙兒,你兄弟我來看你了…”
只是說了一句,少年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背過頭,嘴臉下拉,潸然兩行淚。
四下寂靜無聲。
又過了許久,朱淮重新笑了起來,他努力讓自己在跟自家兄弟說話時不出糗,于是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轉頭重新望向那個地方。
“雙兒啊,你不知道,兄弟我如今已經混的很有出息了,偷偷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兄弟我,現在可是一個白云境的武夫了。這要是放在江湖上,準是一個名號響當當得大人物了。”
說完這句話,少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這些年,我其實過的不怎么好,至少沒以前有你那時候那么好。跟老頭子上山習武,也還是覺得沒意思,那時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只是后來,我想起了我們曾經的約定。我們當初約好了,要在我混出一片天地的時候,帶上你一起闖蕩江湖,一起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一起游遍千山萬水…總之很多。那時我便下定決心,要讓自己早點混出一片天地,于是,我便開始練拳…”
“師叔他們說,我是千年難遇的武道奇才,更是武夫中舉世罕見的武道胚子。可我總覺得,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野小子,不是什么武道奇才。上山之后,我才想明白,原來我真正想做的,一直都是一個普通人,想做回曾經那個只跟在你屁股后面,普普通通的小膽兒少年。”
“師叔他整天在我師父面前夸我,說要好好珍惜我的年華,把握住機會,爭取在武道登頂…我聽的耳朵都快起繭了。前不久,師叔又在外面帶回來一個少年,說是他新收的徒弟,整天在我師父面前顯擺自己新收的徒弟的資質,還給取個名叫什么趙浮生,我覺得恁是膩歪,聽得玄乎…”
青衣少年不知不覺間已經說了一大堆,驀然清醒回神,無奈笑道:“你說我盡瞎扯這些事干什么,他趙浮生到底浮不浮生的,關咱們倆什么事,你說對不對?”
朱淮不覺又淚流兩行,少年最終還是說不下去了。
“你知道嗎,我當年在山上聽到先生跟柳姨走的消息后,我整個人都呆了,再聽到你消失的消息后,我才知道,原來登天山并不是我的家,蓬溪也不是我朱淮真正家,自始至終,我唯一的家,在挽溪鎮…”
少年已經哽咽的說不清楚話來,以至于渾然不知門外圍墻旁邊,一位身形略顯滄桑的老道人靠墻而坐,雙目閉合,靜靜的聽著青衣少年內心深處埋藏已久的聲音。
從始至終,老道人悄無聲息,一言不發。
這次下山,不是青衣少年的意思,而是老道人自己也想過來走走朱淮口中常常惦記著的山野村鎮,這個叫挽溪鎮地方。
不然以老道人以往對朱淮的寵溺,別說是朱淮決定下山走走,就是有丁點兒的心思想山下了,老道人都會親自護送著下山,讓徒弟盡興玩夠了才去山門那邊等著,接徒弟回院子。老真人對這關門弟子的寵溺,那是整個老君城修士都有目共睹的,每日看見一個身著寬大道袍、騎在老真人脖子上的少年,架著自己的“馬兒”在老君城各大院子里溜達,這都已經是一件人見人不感到驚訝的事了。在整個老君城,似乎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一種“理當如此”的事情。
老道人內心深處并不因為小徒弟的悲傷而感到憂愁,心情反倒是因此而變得更加豁然開朗。
片刻后,老道人睜開雙眼,抬頭望天,微笑著心聲自語,那個叫陳雙的少年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能夠直接影響到另外一個人終其一生大道的平衡走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