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祝沒有聽見慕師靖的高呼,她雙手作喇叭狀,大喊道:“云——螺——”
同樣七葷八素的云螺聽到了她的呼喚,它在空中搖了搖,將白祝精準地接住,白祝緊緊抱著云螺,“云螺,吸!”
雪雕飛得很高,本就接近云層,白祝一聲令下后,云螺空洞的腹部刮起強風,將附近的云鯨吞而入。
白祝又驚又喜,連忙招手,“林哥哥,慕姐姐,你們也快上來。”
林守溪與慕師靖驚詫于白祝的勇敢,他們從踩著雕尸躍來,亦精準地越到了云螺的背上。云螺并不算大,只能勉強地托住他們,而白祝幻想中的,三人乘著云螺逃出生天的畫面也沒有發生。
云螺吸入的云根本不足以承受三個人的重量,它無法保持浮空,繼續向下墜落。
鎮定的白祝再次驚慌失措。
慕師靖一手緊緊按著云螺,另一手重新將白祝抱入懷中,讓她的腦袋貼著自己的胸脯。云螺從高空砸到雪面,強大的沖擊力令林守溪與慕師靖都有種骨頭散架的感覺,白祝多虧了慕師靖的緩沖與保護才沒有暈過去。
白祝愈發深刻地認識了妖女的好,她緊緊貼著慕師靖,心中不由對比了起來,想著若現在抱著自己的是小師姐,她應該也能無事,但若是巫姐姐抱著自己,那她恐怕就兇多吉少了……當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最好的還是師尊!
白祝想要給慕姐姐道謝,小口才張,大量的冷風便灌了進來。
他們現在處于下坡,云螺落地自后沒能穩住,直接如雪橇般順著山坡滑了下去,這一路的波折令得白祝徹底絕望,她恨不得現在暈過去算了,這樣醒來的時候說不定就直接能聽到楚楚師姐憐惜地說‘小白祝你醒啦,現在已經安全了’。
事與愿違,寒風將她吹得愈發清醒,她看著飛快倒退的景,總有一種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感覺。
不幸中的萬幸,迎接他們的不是懸崖,而是……一片冰湖。
高速移動的云螺根本無法剎住,它在平整的雪原上切開了長而筆直的線,然后沖出了高崖,砸入了結冰的湖面。
風雪只吹了一夜,湖面的冰不算結實,云螺的外殼雖然纖薄,卻堅韌異常,它沒有在與冰面的撞擊中破碎,相反,它像是一柄鈍刀,落地之后勢大力沉地滑過冰面,在上面切開了一條布滿裂紋的白線。緊接著,冰面不堪重負,終于碎裂、塌陷,云螺帶著三人齊齊掉入了寒冷徹骨的湖水里,湖水四合,將他們淹沒。
……
夢里,白祝再次見到了那個青裙女子,她坐在窗邊,姿影娉婷,手腕纖細,眉目寧靜,眼眸泛著神秘的漪光。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寫字,偶爾會看向自己,這位青裙女子很溫和,時常還會給她澆水,只是有一次不慎將墨水也澆了過來……
幸好白祝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白祝想起了,這個好像是師尊的娘親……
師尊說過,她七歲那年,她的爹娘就死掉了,他們為了保護民眾,死在了碎墻之日那天。
那么,這應該是更久遠的記憶吧。
她看著青裙女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來回踱步,內心似在掙扎著什么,眉目間盡是猶豫之色。
接著,她聽到了青裙女子說話。
“山主此次仙逝已籌劃多年,若事成,則說明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我們當年所見到的也不是幻覺,若事不成……總之,不要出意外才好。”
青裙女子輕聲嘆息,她輕輕撫摸著身旁的一條紅色圍巾,終于下定了決心,提起筆,開始寫字。
她一邊寫著,一邊將紙上的文稿念出:
“女兒,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知已是何時。雖百般猶豫,但娘親仍然決定將當年的所見所聞告訴給你,你要做好準備,因為接下來你所看到的,可能會顛覆你對于整個人族歷史的看法……”
“事情要從那場遠赴冰川極地的歷練開始說起……”
白祝不確定此刻是真是幻,但她全神貫注地聽著。
忽然,青裙女子停筆,她抬起頭,寧靜的眸子望向了她,女子露出微笑:“嗯?你在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