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兇性未泯,但在這纖弱少女面前,絲毫不敢造次。
之后她又除匪患,斬妖邪,贏得村民愛戴,有人給廣寧寺寫了封信,介紹她去,廣寧寺香火不盛,但因主持熏陶,僧人們德性都很好。
她告訴主持,自己只是暫住于此,等山上雪消融殆盡就會離去。
那時候,林守溪也差不多該醒了。
但又半個月過去,她眼睜睜看雪消融,林守溪卻連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可她說過要走的……
主持似看出了她的為難,笑道:“女施主與佛有緣,形體映徹,勝妙殊絕,世所罕見,不若留在藏經閣中,假以時日修成佛果也未必。”
小禾淡然一笑,婉拒之后說:“待山上桃花盛開,我會離去。”
主持的挽留不無道理,在來寺廟之前,小禾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佛性。
那是一個平靜的午后,她學著僧人們在佛祖面前禪定,禪定之中,她隱隱感覺到體內有紫氣升騰,顯化成龍的模樣,那龍極像鎮守傳承,它在氣丸之側螺舞繚繞,如龍戲珠。
她盯著它看,久而久之,她所感知的時間與真實世界的時間產生了差異,這種差異割裂了她,她像是融入了內在的時間之流里,如無所依的空游,逐漸不分內外彼此,臻至忘我。
她醒來時,香不過燒了半截。
小禾并不清楚,真的是自己天賦異稟,還是鎮守傳承在發揮作用,總之,她有醍醐灌頂之感。
這段日子里,她每日研讀佛經,手不釋卷,除了昏迷不醒的林守溪外,唯有青燈古佛為伴。
某日清晨,她合上佛衣走出門去,隱隱嗅到了清香,抬眼望去,滿山桃花宛若粉霞開遍,爛漫非凡。
三月中下旬,山上春寒料峭,桃花卻在一夜之間盛開了。
她看著桃林花海,靜默不語。
“等我將心中感悟書寫成冊就離開。”小禾又說。
時間來到了四月。
天氣漸暖。
小禾每日于藏經閣閱讀經典,也會給弟子們講課,但她也漸漸地開始迷茫起來,對于佛中的許多說法,她也產生了懷疑。
她雖能禪定漸入無我,卻不覺超脫,反而對‘普度眾生’四字更為模糊,她見不到佛陀口中的業,也無法將自己懸置于無數個剎那里,悟性稍差的弟子更是容易陷入一種徹底的神秘思維或將之視為教條戒律的獨斷,各大寺院更曾以佛法為名伐異,在武林上掀起過不少腥風血雨。
小禾陷入了思維困境里,無法解脫。
她不再閱經,只是偶在佛堂行走,望著香火之后的大羅金身,陷入沉默。
“施主是在掛念那位公子嗎?不若在佛前燒香跪拜,說不定佛祖就顯靈了。”一個老僧見她終日彷徨,不由道。
“佛傳給我們的是什么?”小禾忽地問。
老僧略一沉吟,道:“經文典籍?”
小禾不語。
老僧又道:“解脫之道?”
小禾依舊不語。
老僧笑著搖頭,道:“還望圣菩薩賜教。”
“應是智慧。”小禾說。
這次換成老僧沉默,片刻后,他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眼前少女的說法。
“既求智慧,為何要跪?”小禾說完,平靜地轉身,離開了佛堂。
四月中旬,山上的桃花開始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