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嚴厲是在學業上,你呢?這么多年你一共才教了她幾天?東西沒學到,欺負倒是沒少被你欺負。”白裙仙子又惱又委屈:“我辛辛苦苦生個漂亮女兒,不舍得打不舍得罵,倒成了你出氣包。”
當年楚映嬋騎鹿迷失林間,與師尊的夜雪相逢看似偶然,實則是早已默契之事。
“那你倒是親自管教你女兒呀,看她聽不聽你的話。”師尊微笑道:“有些做娘親的,哪怕送個生辰禮物,都需要其他人代為交管呢,對吧,妙姑娘?”
她果然就是楚妙。
而楚映嬋這些年的禮物,包括那柄雪鶴劍,大部分皆是楚妙通過師尊之手轉贈給女兒的。
師尊口中的災難之影在她的腦海中彌而不散,如今歷史中的小女孩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當初年僅七歲的她們如今已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皆是名動天下的仙子神女了……小禾不免生出時空交錯的悵然感。
“映嬋她跌境了,你知不知道?”
楚妙真的生氣了,“當年若不是為了追趕你,她怎會在根基如此不穩的時候貿然沖擊仙人境?當年那場破境便險些要了她半條命,如今她跌至元赤,道境破損,此生恐無忘大道,你這做師父的,真的半點不關心么?”
師尊笑意淡去,她閉上了眼眸,答非所問:“你知道楚楚為何不喜歡你么?你呀,這么多年了,掌控欲還是這般強。”
“若我都不關心她,誰還來關心她?”楚妙嚴厲質問。
“我若真不喜歡楚楚,又怎會收她為徒呢?”師尊輕聲說:“她現在需好好靜下來,看清她真正要走的路,修道之人生年漫漫,耽誤個一兩年又如何呢?現在不恰當的關懷反而會成為她未來的心障,這個道理應不需要我給你多講了吧?”
楚妙沉默不語,又道:“即使真的如此,難道就徹底放任不管么?”
“放心,我自有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
“不告訴你。”師尊似是有意氣她。
“……”楚妙衣裙獵獵翻飛,儼然殺意凜然。
“好了,少在我這里撒野里,早些年你還能與我過過招,現在讓你十招你也不是我對手,真將我惹惱了,小心我把你們母女抓來一起欺負。”師尊起身,清清冷冷地笑著,她看著楚妙清麗的面容,輕佻地伸出手指去勾她下頜,卻被楚妙沒好氣地打開。
“你怎么一點師德也沒有?若你那師父知曉你現在這番模樣,定將你屁股抽爛。”楚妙冷冷道。
“師父……”
師尊的神色寧靜了下來,她看著窗外重新聚攏起的云朵,隨手放下了簾子,水霧飄卷的眼眸瞬息萬變。三百年年是十萬余天,那短暫的七日在這個尺度上顯得如此渺小,她原本一度相信時間真的會沖淡一切,但那段短暫的經歷卻與碎墻之日一同牢牢地釘在了她的生命里,成了無數個寂靜夜晚灼燒身心的火,越來越明亮。
她再也沒有見過爹娘,也再也沒有見過師父,曾以為的永久安寧在她七歲那年被白骨巨龍踏得支離破碎,本以為的短暫分離竟倒成了永遠的訣別。
“若他還活著,隨他怎樣都行。”
她輕輕說著,雙袖低垂,一襲白裳裁冰剪雪。
三百年過去了,她用盡全力也沒能找到關于他的一點消息,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于世界上,仿佛那七天也只是她給自己編織的美夢。
楚妙自知失言,她掩了掩唇,只是道:“總之,以后對我家映嬋好些,否則我天天來你這鬧事。”
“你來鬧事我倒無所謂,就怕到時候你女兒親自把你轟出去。”師尊說。
“不可能,無論如何她也是我女兒。”楚妙雖這樣說著,卻是很沒底氣,因為她知道,這一幕很有可能成真……
想到此處,她更感憋屈,氣勢洶洶而來的她一下子變得興意闌珊,她隨意撿了個椅子坐下,道:“這些年想見你一面可真是難,也不知你整日忙里忙外到底在做什么。”
“做當年爹娘未做完的事。”師尊說。
“你還牽念著這些么?”楚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