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姓寧的那位殺了武朝天子,武朝子民與他不共戴天。”蒲安南道,“今天他們大搖大擺的來了這里,真正心系武朝的人,都恨不得殺之后快。他們出點什么事情,也不奇怪。”
“蒲先生雖自異邦而來,對我武朝的心意倒是頗為真誠,令人欽佩。”
“我家在這邊,已傳了數代,蒲某自幼在武朝長大,便是貨真價實的武朝人,心系武朝也是應該的。這五十萬兩,我先備著。”
眾人喝茶,聊了幾句,尚炳春道:“若即便如此,仍不能解決事情,該怎么辦?”
“那便收拾行李,去到海上,跟龍王一道守住商路,與朝廷打上三年。寧愿這三年不賺錢,也不能讓朝廷嘗到半點甜頭——這番話可以傳出去,得讓他們知道,走海的漢子……”高福來放下茶杯,“……能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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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嗚咽的海風吹過福州的城市街頭。
臨近子時,馬車穿過福州的城市街頭,朝著城市西北端皇家園林的方向過來。
位于城內的這處園林距離福州的鬧市算不得遠,君武占領福州后,里頭的不少地方都被劃分出來分給官員作為辦公之用。此時夜色已深,但越過園林的圍墻,仍舊能夠看到不少地方亮著燈火。馬車在一處側門邊停下,左修權從車上下來,入園后走了一陣,進到里頭名叫文翰苑的所在。
這一處文翰苑原本作為皇家藏書、儲藏古籍珍玩之用。三棟兩層高的樓房,附近有園林池塘,風景秀麗。這時候,主樓的廳堂正四敞著大門,里頭亮著燈火,一張張長桌拼成了熱鬧的辦公場地,部分年輕人仍在伏案寫作處理文牘,左修權與他們打個招呼。
“還沒休息啊,家鎮呢?”
問清楚左文懷的位置后,方才去臨近小樓的二樓上找他,途中又與幾名年輕人打了照面,問候一句。
從西南過來的這隊年輕人一共有三十多位,以左文懷為首,但當然并不全是左家的孩子。這些年華夏軍從西北打到西南,其中的參與者多數是堅定的“造反派”,但也總有一些人,過去是有著不同的一些家庭背景,對于武朝的新君,也并不全然采取仇恨態度的,于是這次跟隨過來的,便有部分人有著一些世家背景。也有另一部分,是抱著好奇、觀察的心態,跟隨來到了這邊。
從西南到福州的數千里路程,又押運著一些來自西南的物資,這場旅程算不得好走。雖然依靠左家的身份,借了幾個大商隊的便宜一路前行,但沿途之中仍舊遭遇了幾次危險。也是在面對著幾次危險時,才讓左修權見識到了這群年輕人在面對戰場時的兇狠——在經歷了西南一系列戰役的淬煉后,這些原本腦子就靈活的戰場幸存者們每一個都被打造成了了戰場上的兇器,他們在面對亂局時意志堅定,而不少人的戰場眼光,在左修權看來甚至超越了許多的武朝將領。
事實上,寧毅在過去并沒有對左文懷這些有著開蒙基礎的精英士兵有過特殊的優待——事實上也沒有優待的空間。這一次在進行了各種挑選后將他們調撥出來,許多人相互之間不是上下級,也是沒有搭檔經驗的。而數千里的道路,途中的幾次緊張情況,才讓他們相互磨合了解,到得福州時,基本算是一個團隊了。
他們四月里抵達福州,帶來了西南的格物體系與許多先進經驗,但這些經驗當然不可能通過幾本“秘籍”就全方位的結合進福州這邊的體系里。尤其福州這邊,寧毅還沒有像對待晉地一般派出大量對口的專業老師和技術人員,對各個領域改革的前期籌劃就變得相當關鍵了。
隊伍當中每一個有著格物學經驗的隊員都被抓了壯丁,負責某一方面資料的整理、計劃的商議和制作。某件事情西南是什么樣子的,為什么,有哪些是可以借鑒的,哪些領域能改,哪些不能,哪些是人的問題,哪些方面是資金存在了問題……這些時日,武朝這邊由聞人不二帶隊,過來與眾人進行了大量的會議和商討,而這些年輕人也每天都會在里工作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