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鴉嶺上扎起的營地中,寧毅將帶來的諸多美食擺開在草地上,一只野豬正在篝火上烤,卻是祝彪等人在路上的收獲了,此時油滋滋的滴下,不斷地傳出香氣。欒廷玉等人聚在這一塊,若有年輕人過來瞧,寧毅便也跟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拿一盒飯菜,切一塊豬肉去。
“拖很簡單,山東這邊,官府的力量本來就不強,很多事情是陳規了。周圍荒山野嶺到處都是,他們雖然失了梁山,但武瑞營不可能兩萬多人全軍出動陪著他們到處跑,梁山的利益已經到手了,大家是要分的,分到手上后就沒什么人愿意再拿出來,整個后勤上,武瑞營不能拖也沒心情拖。他們只要拖得武瑞營沒了想法,找個山頭再扎起寨子,沒個幾年,又能東山再起。”
“當然單純靠拖也不容易,所以他們一邊跑,一邊拿村子,燒人家房子。殺人不多,是為了留下怨言,你是個縣令,這件事里也許能拿到一些功勞,但是下面幾個地方全被燒光之后,人又沒死光,說不定在今年的考績上,功勞就補不過來。這是比較麻煩的一件事。”
寧毅頓了頓:“所以他們在鄆州燒搶一陣,然后可能就會往濟州跑,濟州那邊一看鄆州已經出問題了,那邊盧知州什么的說不定就會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做主將他們招安。而且招安他們,大小也算是一份功勞,免去了考績上的差評,又比鄆州多一份功勞。很可能他們就會這樣做,這是降的一條路,而一旦真的降了,咱們就很難殺他們了。”
欒廷玉那邊點了點頭:“所以,決戰要放在鄆州邊上。”
“我與方統領他們也是這樣說的,當然,只是有可能。”寧毅點了點頭,“對宋江他們來說,濟州不接受的話,他們可以連續作亂,往北往東都行,凌州、青州之類的都可以嘛。不過他們估不到我們這邊的能力,越拖越可能出亂子,所以我覺得他們會希望盡量快一點。這幾天我跟他們各方都有協調,我是來報仇的,滅門血仇,誰在這件事情上輕易拖我的后腿,就別怪我發飆殺他滿門,所以官府那邊暫時應該也會抗一段時間。”
寧毅破梁山,用計之狠辣如今附近幾個州縣的人都有耳聞,而后傳出蘇家被滅門,他是過來尋仇的消息,在一些官員眼中,寧毅恐怕不僅是難惹的煞星,這件事上還發了瘋。他如今還有秦嗣源的關系,哪怕是山東兩道頂了天的大員,想要庇護梁山人恐怕都得衡量一下得失。他說起這事,祝彪等人都笑了起來。
“以寧大哥如今在山東的聲勢,誰敢在這個關頭硬拔虎須,最近幾天,聽說綠林間在傳,咱們山東西路出了個‘心魔’的事情了。”
“當官的啊,都難說,而且心魔也不是什么好事……”寧毅笑著搖了搖頭,“總是未雨綢繆罷了……我們現在拖不起,梁山一樣拖不起,他們三千多人,不管再兇,一幫山賊沒了寨子,整天逃竄,官兵不肯罷休,周圍人人喊打,時間長了,也是挺不下去的。總之……打仗還是得靠大家,我只能盡量把他們周圍的水全都放干,他們逃來逃去,為的是一個希望,我們就把他們捅出的簍子一個個都補上,只要他們感覺不到希望,崩潰就會越來越快。”
一旁的扈三娘這時候才笑了笑:“寧大哥說的是那些村子的事情吧,這幾天,聽說幾個管事做得還不錯,已經有不少人愿意去到獨龍崗做事了。肯搬過去的也有幾十人,若宋江他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終究是沒有用處,怕是要被氣死。”此時扈家莊中扈太公、扈成皆成傷患,扈三娘心中悲痛,只想報仇,只有說起能讓宋江吃癟的事情,心里才快意些。
他們在這里說著這些事時,距離夜鴉嶺二十里外的一片河谷中,宋江等人的逃亡隊伍,也在議論著類似的話題。
這幾天的時間里,宋江等人在鄆州境內一路沖殺,五天的時間搶掠焚燒了十幾個村落,往往搶完東西后燒毀房屋,又躲入山林之中。他們如今剩下的三千人都算得上是精銳,翻山過水,速度極快,一次遇上幾千官兵,還被他們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