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快要餓死時在那屋檐下得了一碗米湯,此時又有一碗粥,似乎在告訴他,這世道還未壞得令人絕望。
但片刻之后,絕望便來了。有八名男子自遠處而來,兩人騎馬,六人走路,到得破廟這邊,與游鴻卓打了個照面,其中馬上的一人便將他認了出來——這八人皆是大光明教教眾,且是先前跟隨在那河朔天刀譚正身邊的高手。此時為首的男子四十余歲,同樣背負長刀,微微揮手,將破廟圍住了。
“大光明教緝拿兇徒,此人殺我教眾,乃窮兇極惡之輩,爾等何人,為何與他一道?若無牽連,給我速速去了!”
先前一家七口吃了些東西,此時收拾完畢,眼見著各持刀兵的八人守在了前方,連忙便走。一旁的那對夫妻也收拾起了鐵鍋、要將鍋子放進布袋,背在青騾背上。此時先走的一家人到得廟中,八人中的一名嘍啰便將他們攔住,喝問幾句:“可有官文?”“與那匪人是什么關系?”“可有幫他帶走東西?”七人連忙分辨,但免不了便被搜查一番。
游鴻卓身上傷勢未愈,自知無幸,他方才喝完熱粥,此時胸腹發燙,卻已不愿再連累誰。拔刀而立,道:“什么大光明教,土匪一般。你們要殺的是我,與這等貧弱何干,有種便與小爺放對!”
為首那大光明教的刀客目光冷冽:“你這無知的小娃娃,譚某兄弟成名之時,你還在吃奶。連刀都拿不穩,死到臨頭,還敢逞英雄……”他頓了頓,卻是舉步向前,“也好,你有膽出刀,譚某便先斬你左手!”
這譚姓刀客說話之際,游鴻卓已手持雙刀猛地沖上。他自生死之間領悟打斗便要無所不用極其后,便將所學刀法招式已自然而然的簡化,此時雙刀一走,刀勢兇狠凌厲,直撲過去,對方的話語卻已順勢說出“斬你左手”幾個字,空中刀光一閃,游鴻卓左手猛地閃避在,只見血光飛起,他左臂已被狠狠劈了一刀,隨身帶著的那把破舊長刀也飛了出去。
那譚姓刀客順勢道:“再踢你臉。”游鴻卓面上頓時猶如響雷炸開,整個人已被踢飛出去,他腦袋嗡嗡地響,口中被踢得滿是鮮血,背后撞上墻壁才停下來。這刀客乃是“河朔天刀”譚正的親弟弟,雖不如“河朔天刀”那邊聲名遠播,但與游鴻卓比起來,卻也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一步步朝游鴻卓過去,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來:“這刀法還可以。”譚姓刀客則說道:“你刀法實在太差,就去死吧!”
兩個聲音匯在一起,顯出些許的不協調來。游鴻卓用力一躍,口中吐血往地上滾去,譚姓刀客一刀揮在了破廟的土墻的,拉出重重的刀痕來。這個時候,先前那一家七口正在門邊被大光明教的教眾檢查,當中的婦人身上被搜了幾下,也是敢怒不敢言。另一對夫妻也牽著青騾子走了過去,他們的目光朝打斗的方向望來,方才開口的,似乎便是蒙了面紗的妻子,譚姓刀客回頭看了一眼,一名教眾已經過來,聽到“這刀法還可以”的話,喝道:“你們是什么人!?”便要朝女子伸手。
那一刻,游鴻卓只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他腦袋嗡嗡響,前方的情景,并未見得太詳細,事實上,若是看得清清楚楚,恐怕也很難形容那一刻的微妙情景。
教眾伸手時,那女子便也伸出了手,她抓住了對方腰間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