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舒婉簡單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樓姑娘手下有人,于將軍也會留下人手,宮中的人,可用的你也盡管調撥。但最重要的,樓姑娘……注意你自己的安全,走到這一步,想要殺你的人,不會只有一個兩個。道阻且長,我們三個人……都他娘的珍重。”
他在這高高的露臺上揮了揮手。
人都只能順著大勢而走。
離開天極宮時,樓舒婉看著繁華的威勝,想起這句話。田實成為晉王只一年多的時間,他還未曾失去心中的那股氣,所說的,也都是不能與外人道的肺腑之言。在晉王地盤內的十年經營,如今所行所見的一切,她幾乎都有參與,然而當女真北來,自己這些人欲逆大勢而上、行博浪一擊,眼前的一切,也隨時都有倒戈的可能。
這城市中的人、朝堂中的人,為了生存下去,人們愿意做的事情,是難以想象的。她想起寧毅來,當年在京城,那位秦相爺下獄之時,天下民意洶洶,他是搏浪而行之人,真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的本領……
幾日后,宣戰的信使去到了女真西路軍大營,面對著這封戰書,完顏宗翰心情大悅,豪邁地寫下了兩個字:來戰!
當日,女真西路軍擊垮王巨云先鋒大軍十六萬,殺人無數。
不久后,威勝的大軍誓師,田實、于玉麟等人率軍攻向北面,樓舒婉坐鎮威勝,在高高的城樓上與這浩蕩的軍隊揮手道別,那位名叫曾予懷的儒生也加入了軍隊,隨大軍而上。
威勝隨之戒嚴,自此時起,為保證后方運作的嚴厲的鎮壓與管制、包括腥風血雨的清洗,再未停歇,只因樓舒婉明白,此刻包括威勝在內的一切晉王地盤,城池內外,上下朝堂,都已化為刀山劍海。而為了生存,獨自面對這一切的她,也只能更加的不擇手段與冷酷無情。
在雁門關往南到太原廢墟的貧瘠之地間,王巨云一次又一次地戰敗,又被早有準備的他一次次的將潰兵收攏了起來。這里原本就是沒有多少活路的地方了,軍隊缺衣少糧,器械也并不精銳,被王巨云以宗教形式聚攏起來的人們在最后的希望與鼓舞下前行,隱約間,能夠看到當年永樂朝的些許影子。
大名府的鏖戰猶如血池地獄,一天一天的持續,祝彪率領萬余華夏軍不斷在四周騷擾點火。卻也有更多地方的起義者們開始聚集起來。九月到十月間,在黃河以北的中原大地上,被驚醒的人們猶如病弱之人身體里最后的白細胞,燃燒著自己,沖向了來犯的強大敵人。
這是中原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