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城,小雨,一場劫囚的襲擊突如其來,這些劫囚的人們衣著襤褸,有江湖人,也有普通的平民,其中還夾雜了一群和尚。由于完顏昌在接手李細枝地盤后進行了大規模的搜剿,這些人的手中刀槍都不算齊整,一名面容消瘦的大漢手持削尖的長竹竿,在奮勇的廝殺中刺死了兩名兵丁,他隨后被幾把刀砍翻在地,周圍的廝殺之中,這渾身是血、被砍開了肚子的大漢抱著囚車站了起來,在這廝殺中大喊。
“我也是華夏軍!我也是華夏軍!我……不該離開西南。我……與你們同死……”
他最后那句話,大概是與囚車中的俘虜們說的,在他眼前的最近處,一名原本的華夏軍士兵此時雙手俱斷,口中舌頭也被絞爛了,“嗬嗬”地喊了幾聲,試圖將他已經斷了的半截手臂伸出來。
沖過來的士兵已經在這漢子的背后舉起了鋼刀……
河間府,斬首開始時,已是傾盆大雨,法場外,人們黑壓壓的站著,看著鋼刀一刀一刀的落,有人在雨里沉默地哭泣。這樣的大雨中,他們至少不必擔心被人看見眼淚了……
武建朔十年三月二十八,大名府外,華夏軍對光武軍的營救正式展開,在完顏昌已有防備的情況下,華夏軍仍舊兵分兩路對戰場展開了突襲,在意識到混亂后的半個時辰內,光武軍的突圍也正式展開。
破釜沉舟式的哀兵突襲在第一時間給了戰場內圍二十萬偽軍以巨大的壓力,在大名府城內的各個街巷間,萬余光武軍的亡命搏殺一度令偽軍的隊伍后退不及,踩踏引起的死亡甚至數倍于前線的交鋒。而祝彪在戰爭開始后不久,率領四千軍隊連同留在外圍的三千人,對完顏昌展開了最激烈的突襲。
完顏昌沉著以對,他以麾下萬余精兵應對祝彪等人的襲擊,以萬余軍隊以及數千騎兵阻擋著一切想要離開大名府范圍的敵人。祝彪在進攻之中數度擺出突圍的假動作,而后反撲,但完顏昌始終不曾上當。
二十萬的偽軍,即便在前線潰敗如潮,源源不斷的生力軍仍舊如同一片巨大的泥沼,拖住眾人難以逃離。而原本完顏昌所帶的數千騎兵更是掌握了戰場上最大的主動權,他們在外圍的每一次突襲,都能夠對突圍部隊造成巨大的傷亡。
這期間,以燕青為首的策反小隊仍舊活躍于戰場之上,他們游說了數支偽軍隊伍,讓他們私下里稍稍放水、或是求情、或是威脅,隨后也得到了一部分偽軍部隊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于不斷散播的完顏昌已死的消息還在戰場上引起了不少的混亂。
但這一切,仍舊無法在殘酷的戰爭天平上,彌補太過渺茫的力量差距。
二十八的夜晚,到二十九的凌晨,在華夏軍與光武軍的奮戰中,整個巨大的戰場被猛烈的撕扯。往東進的祝彪隊伍與往南突圍的王山月本隊吸引了最為激烈的火力,儲備的干部團在當晚便上了戰場,鼓舞著士氣,廝殺殆盡。到得二十九這天的陽光升起來,整個戰場已經被撕裂,蔓延十數里,突襲者們在付出巨大代價的情況下,將腳步踏入周圍的山區、林地。
此時已有大量的士兵或因重傷、或因破膽而被俘。整場戰爭仍舊未曾因此停歇,完顏昌坐鎮中樞組織了大規模的追擊與搜捕,同時繼續往周圍女真控制的各城下令、調兵,組織起龐大的包圍網。
三月三十、四月初一……都有大大小小的戰斗爆發在大名府附近的密林、水澤、山川間,整個包圍網與搜捕行動一直持續到四月的中旬,完顏昌方才宣告這場大戰的結束。
短時間內沒有多少人能知道,在這場慘烈至極的突襲與突圍中,有多少華夏軍、光武軍的軍人和將領犧牲在其中,被俘者包括傷員,超過四千之數,他們大多在受盡折磨后的兩個月內,被完顏昌運至各個城池,屠殺殆盡。
也有一部分能夠確定的情報,在二十九這天的凌晨,突襲與轉進的過程里,一隊華夏軍士兵深陷重重包圍,一名使雙鞭的將領率隊不斷沖殺,他的鋼鞭每次揮落,都要砸開一名敵人的頭顱,這將領不斷沖突,渾身染血猶如戰神,令人望之膽寒。但在不斷的廝殺之中,他身邊的士兵也是越來越少,最終這將領無窮無盡的圍堵之中耗盡最后一絲力氣,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這是一身戎馬,雖一度歸于梁山卻終于回到正途的英雄,“雙鞭”呼延灼。
二十九臨近天明時,“金槍手”徐寧在阻擋女真騎兵、掩護友軍撤退的過程里犧牲于大名府附近的林野邊緣。
華夏軍團長聶山,在天將明時率領數百敢死隊反撲完顏昌本陣,這數百人猶如鋼刀般不斷突入,令得防守的女真將領為之膽寒,也吸引了整個戰場上多支軍隊的注意。這數百人最終全軍盡墨,無一人投降。團長聶山死前,全身上下再無一處完好的地方,渾身浴血,走完了他一聲苦行的道路,也為身后的友軍,爭取了一絲渺茫的生機。
超過五成的突圍之人,被留在了第一晚的戰場上,這個數字在之后還在不斷擴大,至于四月中旬完顏昌宣布整個戰局的初步結束,華夏軍、光武軍的一切編制,幾乎都已被打散,盡管會有部分人從那巨大的網中幸存,但在一定的時間內,兩支軍隊也已經形同覆滅……
在女真人的訊息中,祝彪、關勝、王山月……等諸多將領皆已傳死亡,人頭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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