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望遠橋,到三月的一路追逃,一切的常識都在眼前破裂,人們本以為那黑旗只是武朝內部的不羈的反抗者——猶如方臘,猶如田虎,頂多是更為厲害更為極端的方臘與田虎——但沒想到的,這一刻黑旗表現出來的,已經是超越了女真崛起,“滿萬不可敵”的可怕力量。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力量,仍未見底。如果說二三月間西南出現的火器是建立于奇巧淫技上的一時突破,到四月間宗翰寄托了最后希望的漢中決戰,人們才赫然看到了甚至超越了奇巧淫技力量的驚人的一幕。
四月十九,在后世的記錄與總結當中,這是現代軍制與軍隊信仰真正展露那可怕力量的一刻,隨著秦紹謙率領的第七軍沖向前方,一度帶著“哀兵”信念且在單兵素質上仍舊保持著這個時代巔峰的女真部隊,在猝不及防中幾乎被狠狠地砸翻在地。這是華夏軍兩萬人面對著金軍九萬人時的表現。
驚人的戰斗意志,出色的戰場配合,超高的組織度,在野戰之中體現出來的,便幾乎是鋼刀切豆腐一般的戰力對比。四月十九的下午,浦查率領的前鋒部隊猶如遭遇了巨大的碾輪,在毫無預料的大規模斬首戰術中,無可抗拒地潰敗開來。
在作戰之前、在這個時代他們亦是鋼鐵一般頑強的軍隊,但鋼鐵被硬生生的碾碎了,隨后趕來的完顏撒八似乎都能聽到那清脆的蹦碎聲。
激烈的戰斗在這天夜里繼續。
在后世許多年里,針對這場漢中大戰中金人的表現,評價常常會趨于兩個方向。
一者認為此時的女真軍隊已經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經歷了西南的戰敗之后,其軍隊的軍心已經崩潰得一塌糊涂,因此對于華夏第七軍表現出來的戰斗力,也要打幾個折扣再去衡量,用秦紹謙當時的說法,大概就是吃了第五軍剩下來的一頓冷飯。
而另一種說法認為,相對于華夏軍在這里表現出來的基于現代軍制的巔峰戰力,金兵在宗翰等人的帶領下,也在一定時間內,催發出了屬于封建軍隊的巔峰力量,這是女真軍隊縱橫天下三十余年的驕傲殘余,在經歷了西南之敗后,隨著北歸之路的艱難行進,漢中之戰的再度受挫終于激發出了一定的哀兵之志——在西南逃亡時,對于哀兵的覺悟恐怕還只存在于拔離速等高層將領極少部分中高層貴族的心中,到得漢中這邊,中下層才逐漸感受到了有可能回不去的那種恐懼。
這樣的哀兵之念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他們的戰力。而在軍隊的高層當中,數名將領的表現其實也顯得異常亮眼,這甚至像是他們燃燒自己發出來的光芒。其中例如完顏撒八,在營救浦查未果后的第一時間,選擇了鞏固陣地龜縮防御,且在第二天帶領騎兵的亡命突襲中,一度給華夏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