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端佑去世之后,如今左家的家主是左繼筠,但左繼筠的能力止于守成,這些年來,作為左家旁系的左修權主理了左家的大部分事物,算是實質上繼承了左端佑意志的傳人。這是一位年齡五十多歲,樣貌端方俊逸、氣質溫文儒雅傳統士人,右額垂有一絡白發,見到寧毅之后,與他交換了有關臨安的訊息。
地方相隔兩千余里,盡管金人撤去之后高層的訊息渠道已經開始通暢,但第一手的資料往往也有許多是假的,交叉對比,才能看到一個相對清晰的輪廓。
“……小皇帝的這套連消帶打,有些出人意料啊。”手頭的信息只到江南武備學堂傳聞的放出,大概對比一番之后,寧毅如此說著,倒也頗有些感嘆,“先前岳飛兵逼泉州、圍而不攻,私下里應該就是在與城內串聯、聯絡奸細、勸降內應……誰能想到他進攻泉州,卻是在為福州的輿論做準備呢,有意思,虧他及時攻下來了……”
左修權笑道:“聽聞寧先生過去在江寧,曾與新君有過師徒之誼,不知今日知此消息,是否有些欣慰呢?”
“這些年過來,他跟周佩,挺不容易的。”寧毅道,“當初金人南下,我方綁架劉豫甩鍋給武朝,他通過徐州方面把題目甩回來,其實就做得很不錯。到江寧一戰的破釜沉舟,他是真的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其實當年他姐姐性格要強一些,君武性格是比較弱的,不容易,辛苦了……”
長久以來,由于左端佑的原因,左家一直同時保持著與華夏軍、與武朝的良好關系。在過去與那位老人的多次的討論當中,寧毅也知道,盡管左端佑大力支持華夏軍的抗金,但他的本質上、骨子里還是心系武朝心系道統的儒生,他臨死前對于左家的布置,恐怕也是傾向于武朝的。但寧毅對此并不介意。
他也知道,自己在這里說的話,不久之后很可能會通過左修權的嘴,進入幾千里外那位小皇帝的耳朵里,也是因此,他倒也不吝于在這里對當年的那個孩子多說幾句鼓勵的話。
——能走到這一步,確實是辛苦了。
左修權點了點頭。
“那寧先生覺得,新君的這個決定,做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