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曲龍珺坐在河邊的亭子里,看著初升的太陽,如往昔無數次一般回憶著那已模糊了的、父親仍在時的、中原的生活。
自殺的勇氣在昨夜已經耗盡了,即便坐在這里,她也再不敢往前更進一步。不多時,聞壽賓過來與她打了招呼,“父女”倆說了一會兒的話,確定“女兒”的情緒已然穩定之后,聞壽賓便離開家門,開始了他新一天的社交行程。
在另一處的宅邸當中,關山海在看完這一日的新聞紙后,開始會見這一次聚集在成都的部分出眾書生,與他們一一討論華夏軍所謂“四民”、“契約”等論調的漏洞和弱點。這種單對單的私人社交是表現出對對方重視、迅速在對方心中建立起威望的手段。
到得下午,他還會去參加位于某個客棧當中一些文人們的公開討論。這次來到成都的人不少,過去多是聞名、極少見面,關山海的露面會滿足不少士子與名人“坐而論道”的需求,他的名望也會因為這些時候的表現,更為穩固。
晚上則是處理一些更加隱蔽事務的時候,譬如會見聞壽賓這類見不得光的陰謀人士,與一些信得過的心腹黨羽商量華夏軍中的弱點,商討對付這邊的事宜——由于華夏軍無孔不入的間諜運用,這些事情已經不可能憑借熱血與人聚義了,他們要采取更為穩妥的步調見機行事。
類似這樣的陰謀商討,在成都的暗流當中并不少,甚至不少的都會時不時的浮出水面。
這一天是六月二十二,嚴道綸與劉光世使節團的兩位帶頭人又私下里與林丘碰了面,以他們商議出來的一些代價和支付方式開始向華夏軍出價,試圖進行部分火器技術購買的深入討論——這樣的商議不可能在幾天內被敲定,但亮出誠意、互相摸底,談出一個階段性的意向,會讓他們在日后的出價里多占不少便宜。
在出價閑聊的間隙中,嚴道綸向林丘做出了示警和規勸:
“……此次來到成都的人不少,龍蛇混雜,據嚴某私下里探知,有一些人,是做好了準備打算鋌而走險的……如今既然華夏軍有這般誠意,我方劉將軍自然是希望貴方以及寧先生的穩定及安全能有所保障,這里一些跳梁小丑不必多說,但有一人的行蹤,希望林兄弟可以向上頭稍作報備,此人危險,可能已經準備動手行刺了……”
他低聲說話,透露信息,以為誠意。林丘那邊小心地聽著,隨后露出恍然的神色,趕快叫人將信息傳回,隨后又表示了感謝。
“嚴兄高義,小弟之后,也會轉告寧先生。”
“嚴某只是個聽差的,還望林兄轉達寧先生,這主要還是劉將軍的意思。”
“自然、自然,不過雖說總的善意來自劉將軍,但嚴先生才是前方的辦事人,此次恩情,不會忘記。”
“呵呵。”嚴道綸捋著胡須笑起來,“其實,劉將軍在當今天下交游廣闊,這次來成都,信任嚴某的人不少,不過,有些消息畢竟不曾確定,嚴某不能說人壞話,但請林兄放心,只要此次交易能成,劉將軍這邊決不許任何人壞了西南這次大事。此事關系天下興亡,絕不是幾個跟不上變化的老學究說反對就能反對的。女真乃我華夏第一大敵,大敵當前,寧先生又愿意開放這一切給天下漢人,他們搞內訌——決不能行!”
“就是這個道理!”林丘一巴掌拍在嚴道綸的腿上:“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