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盆架打在我的后背,落在胳膊上,后背胳膊一下子火辣辣地燙起來。我“啊”了一聲捂住了右臂。一打開,不過兩三秒,就已經腫了兩三厘米高了。
我媽見狀瘋了似的,不管抓到什么,刷刷地都朝我爸爸砸去。“我讓你打孩子,我讓你打孩子。”倆人又抓到了一起,又是一場廝打。
今天,飯是吃不上了。
上學的時間到了,他倆自顧自地打著架,我騎上自行車就出了門。
是老天也可憐我嗎?竟然下起了雨,老天也會為我而哭嗎?還沒上馬路,雨就越下越大,像瓢潑一樣。雨水順著我的臉流下去,我就這樣分不清是水是淚,就這樣淋著,淋著,淋著……我心說雨還能再大一些嗎,你還能讓我更慘一些嗎?眼淚混合著雨水,視線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學校的路口。
剛一下馬路,土路已經變得泥濘,我搖搖晃晃起來,碰上了同樣拐下來的華仔。他帶著雨披,看見我沒穿雨披,雨水滴滴答答地從我身上流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吃驚地問我:“怎么了,怎么沒打傘?”
我把右臂伸過來給他看,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眼淚一直不停地留下來。
他看著腫起的胳膊,中間的皮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十公分的傷口上,滲出一層層白色透明的液體,一下子就明白了幾分。“你爸爸打你了?”
我只是顧著哭,連個“嗯”都嗯不出聲音。
看這情形,他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就說:“你先別哭了,先去小賣部待一會兒,我給你請假。”
進校門的時候,預備的鈴聲已經響了。
我把自行車停好,渾身已經濕透了,淋著雨向小賣部走去。地面已經讓雨澆的泥濘了,我盡量挑著硬實的地方走。
還是不幸,泥土已經軟了,腳被深深地陷住了。我努力地想使勁抽脫出來,一使勁,后腳跟的涼鞋帶整個都掉了,涼鞋變成了拖鞋。我蹲下,用手把鞋帶塞回去,把鞋拔出來,差一點就栽到在泥濘里。
趙東雷就站在班門口,手插在兜里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仿佛是一位觀眾冷眼旁觀地看著臺上的演員演出著一出悲劇,卻絲毫不為所動一樣。
我掙扎了許久,鞋帶卻怎么也插不回去。
大雨里,空曠的廣場上,一個少女,絕望而孤獨地掙扎在生命的沼澤里。沒有一個人來救,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只有她自己。
我忍不住哭出聲來。我就這樣穿著一只已經變成拖鞋的涼鞋,一瘸一拐地走向小賣部,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我怎么這么倒霉。我怎么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