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萱萱沒有想到的是,正月時班上很多學生都找到她家來給她拜年。他們提著禮品,像平時周末來找她玩一樣,聚在一起聊會天就走了,留飯也不吃。陳萱萱為這群只有十一二歲的學生感到欣慰,他們怎么懂得這些人情世故,她在這個年紀時,什么都不懂。
時間真是過得很快,過完年就是第二個學期,馬上就面臨畢業考試了,這時卻有個別男生不寫作業,也不交作業本。午休鈴響之前,陳萱萱把那兩個男生叫到辦公室去寫保證書,等他們寫完保證書回教室后,陳萱萱卻在走廊上聽到教室里有幾個男生在唱順口溜。
“保證書,保證書,保證以后不讀書。讀書苦,讀書累,讀書還要交學費。”
唱完后,另一個男生又帶頭唱“人之初,性本善,不寫作業是好漢。老師打你怎么辦?拿起菜刀跟他干。干不過,怎么辦?下樓去請奧特曼,奧特曼,慢又慢,飛到凌晨八點半。”
這時,走廊上的男生大聲通風報信道:“陳老師來了!”那喊聲就像在喊“狼來了”一樣恐怖。
這時教室里面的男生都老實了,也不說話了。陳萱萱走進去問“誰要拿起菜刀跟老師干?站起來!”那男生倒也老實,就站了起來。正是剛才寫保證書的兩個男生之一。
“其他幾個一起唱的呢?”其他三個男生也陸續站了起來。陳萱萱把他們幾個叫到辦公室,“為什么要唱這樣的歌?”“老師,我們是唱著玩的?”“你們會不會按照順口溜里說的做?”“不會,我們就是覺得好玩。”“你們還知道哪些順口溜,每人默五首,默不出來不準走。”四個男生面面相覷。
陳萱萱叫他們回教室拿筆和草稿紙,說:“一人一張桌子分開寫,就寫關于學校的順口溜,不要偷看別人的,誰偷看或故意給別人偷看,就加兩首,現在開始寫,坐著寫。”四個男生做到辦公室的空桌上,開始寫順口溜。
十幾分鐘過去,第一個男生開始交了,陳萱萱看了看。第一首是“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要我學英文,根本不可能。”陳萱萱笑了,接著看第二首。“我們學校設施全,飯菜為啥那么咸。我們學校環境好,蟑螂老鼠到處跑。我們學校是土豪,天天都沖冷水澡。”“有這么夸張嗎?”男生說:“有!”
第三首寫的是“一年級的小孩,二年級的賊,三年級的妹妹跳芭蕾,四年級的帥哥沒人陪,五年級的情書滿天飛,六年級的情侶成雙對。初中學費真他媽的貴,不如參加黑社會,有車有房有地位,晚上還有小姐陪。”陳萱萱瞪了寫順口溜的男生一眼,男生馬上解釋說:“我們就是玩的。”
第四首是“要想學得好,全靠眼睛瞟。”第五首是“上課一排全睡,考試全都不會,成績基本各位,抽煙打牌都會。”陳萱萱問:“你會嗎?”“我不會!”“那還差不多,抽煙打牌又不是什么好事!”
男生問:“那我可以走了嗎?老師。”“可以。”男生一溜煙跑出辦公室,剩下三個男生繼續抓耳撓腮。
后面男生交過來的有“某某上課談戀愛,老師問他一加一,他說等于我愛你,老師氣得要跳樓,他在下面喊加油。”“你就那么想看老師跳樓?”男生嚇得馬上解釋說:“沒有,我不想。”
陳萱萱繼續看第二首,“作業太多,沒法去做,老師來查,屁股開花。”第三首和第四首分別是“兩個黃鸝談戀愛,一行白鷺搞破壞。”和“上課聽不懂,都怪老古董。”第五首是“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怎么辦?涼拌!涼拌炒雞蛋,好吃不好看!”
陳萱萱說:“你跑題了知不知道?”男生有些慚愧,說:“我就想到這些了,別的想不出來了。”“那你知道是哪兩首跑題了嗎?”男生準確無誤地指出來是第三首和第五首。陳萱萱放他回了教室。
另外兩個男生很著急,十幾分鐘后也都默寫完,交了過來,內容和前面男生寫的大同小異。
等他們都回教室后,陳萱萱去了班上,針對順口溜這件事和班上的人聊了聊。“也許你們的順口溜并沒有惡意,但那些話,什么拿起菜刀跟老師干,老師跳樓你們在下面喊加油。任何老師聽了都會很難過。”下面的學生一個個看著她,沒有說話。“你們都聽過一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是好話的順口溜,你們就不要到處傳了,說老師好的,你們怎么不唱?”這一天后,再也沒聽見班上唱這樣的順口溜。
陳萱萱剛說完話沒多久,下午休了。這時周見良哭喪著臉走過來對她說:“老師,對不起!”“怎么了?”“你送我的小狗快死了,已經三四天了,喂什么都不吃,拿肉給它也不吃。”之前周見良說他家一條養了五六年的狗被偷狗的人偷走了,陳萱萱見自己家養的狗下了崽,就送了一條給他。
“村里有獸醫嗎?叫獸醫給它打一針。”“打了,還是沒有好,兩只耳朵耷起。”陳萱萱雖然對小狗表示很心痛,但還是安慰道:“如果實在治不好就算了,沒辦法的事,你也別太傷心了。”周見良點了點頭。過了一個星期,他跑來告訴陳萱萱,高興地說小狗好了,喂什么都吃,還長大了。
這時在一旁圍觀的周由樂說:“老師,你對周見良真好,還送他小狗。”周見良馬上說:“肯定好啊。”接下來,周由樂神補刀道:“你讀書又不厲害,老師為什么那么看得起你?”周見良義正言辭地道:“因為陳老師是好人。不像別的老師,成績好的人哭的就是淚,我們哭的就是水。”陳萱萱笑瘋了,說:“對對對!因為我是好人,你們以后也要做一個好人。”說完笑得不行,跑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