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苦,是因為遇見了溫寄;我這輩子也不苦,是因為我有個好師兄,可是他太笨。”
“師兄,那時你代師授課,我對你有很多的不滿,都刻在了三清門入口的那幾棵老樹上,就是你跟龐師兄當年接我時站的那地方、的那幾棵老樹,你待會兒去看看。”
“師兄啊,對不起。”
“如果有下輩子,你可別讓我再猜你的心思……”
話未了,吳素秋冰涼的便軟垂了下來。
她用身上最后的氣力呢喃了一聲“師兄”,緩緩倒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氣機徹底消失。
馮天合沿著她最后目光所向的路走過去,走到那幾株老樹下。
兩邊大路開闊,古樹磅礴綠草過膝,已與五十多前不相似,但那幾株經歷千百年風霜的老樹卻似乎沒有什么變化,馮天合撥開雜草走到樹底下。
樹干上果然有刻字,依稀還能辨認。
“馮天合就是笨豬,今天打了我的手心,這可是我才來三清門的第二天。”
馮天合啞然一笑,眼中帶淚,這的確是當年那個愛說愛笑的小師妹的口吻。
“馮天合,我快趕上你了。”
“龐師兄今天又取笑我給你當媳婦兒的事。”
第一株老樹就是這三行字。
轉到第二株。
“馮天合,你真笨。”
“你竟然敢偷看青陽門的女弟子,一百天不理你。”
第三株。
“你再不來找我?你還不來我?”
“你一定不喜歡我。”
看到這最后一行字,馮天合的身體猛然僵滯了一下,心臟如受重擊,倒退數步,雖說他這歲數早已經過了小年輕你情我愛的時候,可是那時候日夜苦等的心緒還是煞是全翻了出來。
原來那時候小師妹吳素秋喜歡的是他。
全明白了。
一切的苦果全都是因為他在感情的懦弱,若他當年敢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吳素秋就不會誤會,更不會有什么后來的溫寄。
苦果自釀,耽擱了兩個人。
馮天合癔癥似得苦笑了幾聲,扶著老樹蹲下來,腦袋猛得往樹上碰了一下。
“我……馮天合……你白長了這雙眼睛……”
“師妹,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這位年過古稀的老人自言自語著,然后竟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直到嘔出幾口老血,慢慢地跪倒了在他們最好的時間初相遇的地方。
可最好的時間卻他們錯過了,一錯過便是此生。
那時,四月枇杷未黃。
今尤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