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卻是沒有的。
他不能不這樣干,因為那碗水,他肯定是不能喝的。
水里面的東西是當場要不了他命,可也會讓他被折騰的生不如死。且那水里污穢不堪,天知道有多少病菌在其中,真喝下去,難保他魏小千歲是不是就在這里卒了。
反正沒什么可說的,良臣難得硬了一回。便是不為他自己,為倒在地上都不能起來的大哥,他這口氣都是要出的。
人死,大不了鳥朝天。
有些事情,不是意志可以轉移,也不是大腦能提前判斷禍福的。真能這樣,世上也不會有那么多罪犯了。
良臣將手上的眼珠子甩到地上,估摸這事不可能善了,殺頭倒不至于,畢竟人沒死,但流放充軍八成是躲不過了。
胡三失了魂魄,良臣自是不會再上去結果他,于是靠在墻上。
現在,他很想來根事后煙。
后果,暫時不去想了,想了也沒用,反正也左右不了。
懷中倒是有司禮大佬的官帖,然這節骨眼,這官帖拿出來也沒用。因為,官帖想要發揮作用,得送對人。良臣一直的打算是要持這官帖去拜見滄州知府的,所求何事,府試過關而矣。
現在,卻是只能躺在他懷里睡覺了。
找不到可以發揮作用的對象,你就是揣個圣旨在懷里,別人也不會理你。
提學御史的墨寶,當然更救不了良臣。
不管是官帖,還是墨寶,亦或提督學政給滄州的書信,這些道具只能在良臣科舉路上發揮作用,用在其它事情上,毫無用處。
他現在,也別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念頭了,乖乖等著縣尊過堂吧。態度好點,說不定能夠輕判,不過他兄弟倆接連得罪縣尊,只怕縣尊手下沒有情面可給。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良卿怔怔的看著弟弟,渾身上下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因為,他嚇壞了。
突然,良卿一躍而起,從地上撿起那帶血的眼珠,然后沖向捂著眼睛哀嚎的胡三,瘋了般朝他臉上、身上打。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更是直接將人撲倒在地,然后騎在身上,死命的錘打。
胡三被打懵了,都不知反抗。他一只眼瞎了,另一只眼又被血給糊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以為那個小子要置他于死地,急的不住大喊:“救我,救我!”
四個犯人卻是嚇得站在門邊,誰也不敢上前。
“是我干的,是我干的,不關我弟弟的事,不關我弟弟的事…”
良卿一邊打,一邊叫,唯恐外面人聽不見。他這是要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絕不能讓弟弟吃官司。
良臣就那么怔怔的看著大哥,從小到大,大哥給他的印象都是老實巴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瘋狂過。
什么是兄弟之情,這就是。
“出了什么事!”
很快,一幫獄卒就沖了進來,看到魏良卿騎在滿臉是血的胡三身上暴打他,都是嚇了一大跳。急忙打開牢門,七手八腳的將魏良卿拖到一邊,發現胡三傷勢頗重,又火急火了的將他拖出去找郎中救治。
牢頭很快過來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讓他皺緊眉頭,一個獄卒硬著頭皮將胡三的眼珠子撿了起來。
“到底出了什么事?”
牢頭問獄卒,獄卒們也沒弄明白,這時一個犯人指著魏良臣,將他如何摳出胡三眼珠子,他哥哥魏良卿又是如何想要替弟弟頂罪的事說了。
“你胡說,眼珠子明明就是我摳的,不是我弟弟!”魏良卿急的叫喊起來。
牢頭看向其他三個犯人,那三人遲疑了下,都點頭證明是魏良臣弄瞎的胡三。
“把這小子帶走!”
牢頭臉色鐵青,揮手命人將良臣拖出去。牢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不是他能隱瞞不報的。一邊叫人將魏良臣單獨關押,上手鏈腳鐐,一邊往刑房上報此事,路上想著如何說才能開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