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貞暗自嘆氣,這些年礦監稅使駐地但凡出事,最終結果不是派去的公公們遇難,就是皇爺迫于外廷壓力處置礦監稅使。來回幾次,這礦監稅使怕是不長久了。
唇亡齒寒。
身為內廷中人,李永貞自是對高淮的下場感到可悲可憐。
不管怎么說,高淮在遼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卻被遼東文武聯合起來廢掉,而內廷卻無還手之力,更無打壓之力,皇爺也是無能為力,想來都是叫人寒心的。
這是李永貞的想法,良臣的想法則簡單的多,鬧出軍變,還有邊亂,再加遼東文武都參與驅逐高淮,高淮不可能再在遼東干下去。
這次軍變,要有個交待出來。
不說事情是高淮自己惹出來的,就算不是他,為了平息眾怒,安撫軍心,高淮倒臺也是必然的事。
良臣現在關心的不是高淮倒了和他有什么關系,而是關心他給萬歷的報告最后一句話,是否得到了重視。
于是,他問王體乾:“那遼東礦監稅使事?”
王體乾道:“皇爺已令通灣稅監張曄兼領遼東事。”
“張曄?”李永貞聽到這個人名很是震驚,“大同鎮守那位?”
王體乾點頭道:“不錯,就是這位張公公。”
“張公公若來遼東,倒是能震住關門這幫人。”李永貞由衷說道。
良臣不知道這張曄是誰,但見李永貞和王體乾都是一臉佩服的樣子,不由好奇起來,跟李永貞打聽這位張公公是哪路神仙。
“張公公曾是御馬監掌印,二十四年出任大同鎮守太監,三十四年皇爺原本派他往南京任鎮守,張公公卻說眼下國計艱生,國庫空虛,天下都說皇爺與民爭利,對礦監稅使人人喊打。他身為內廷奴婢,焉能不為皇爺出力,焉能叫皇爺每日為錢糧發愁,故自請為通灣稅監。”
通灣稅監,全稱是督理通(州)灣(張家灣)稅監。
通州乃漕運北方目的地,繁華天下第一。此地以前從未設稅關,因為外朝言通州繁忙,且是漕運重地,若設關卡稅,必使船只擁堵,貨物難以抵達京師。更重要的是會使南方米糧堆積滯于通州,不利朝廷調撥中轉,故為方便漕運,不使商民麻煩,不能在此設稅關。
如此繁華商業運輸中轉重地,卻無一文錢稅收,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張曄自請在通灣設稅關,這無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膽量不可謂不大。
并且,通灣稅監和南都鎮守太監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南京為留都,六部九卿之設如同北京,但名義上真正主持之人卻只兩人,一為南都鎮守太監,二為南京兵部尚書。
張曄放棄南都鎮守太監之高位,甘愿在通州頂著罵名和壓力收稅,單這份勇氣和胸懷,便是常人不能及的。
因此,李永貞和王體乾相信,張公公兼任遼東礦監稅使,絕對是能震得住場子的。
至少,不會比高淮差。
王體乾辦完自己的使命后,也不在山海關停留,當天就歸了京師。田剛和李維仍就留下陪同魏良臣去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