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為南京鎮守太監者,又豈是百姓敢圍逼的。
眾官吏們心中暗自發笑,都道這小太監是吹牛壯膽。就算那南京鎮守太監是這小太監的后臺靠山,這無錫和南京又隔多遠?等那南京鎮守太監發兵來,至少也是幾天后了。
除了南京鎮守太監,附近也就織造局太監離的最近。可織造局太監手下沒兵,頂多百十爪牙而矣。自打九年前孫太監被逐后,現任織造局太監可是個和事佬,收錢不問事,不收錢也不問事。
都精明著呢,知道江南這地誰做主。
魏公公真沒騙人,他有兵,不遠,在運河上呢。
外面越鬧越大,魏公公尋思得快點把事情壓下來,所以也懶得和這幫人多說,只叫那縣丞速去。
這真是好心腸,百姓畢竟無辜,能聽勸是最好的了。
可人縣丞哪肯去。
林國選心中叫苦,就外面這聲勢,縱是起初一頭霧水的他們到現在哪個還不明白發生什么,分明就是沖你魏太監來的。
你魏太監害死東林先生在前,百姓義憤在后,你又有何臉面指稱百姓造反,又把知縣給綁了呢。
可是,偏生百姓們在外進不來,這衙門又叫這太監的鷹犬給控制住,不按他說的辦,再把他們也綁了塞茅房如何是好。
“魏公公,百姓他們不是造反,只是可能有…有誤會,這才聚集,若公公想要百姓退去,不如公公親自出面解釋,把誤會說清,不然,恐百姓們難走啊。”林國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變得聰明,想到這解鈴還需系鈴人的。
主薄、典吏、巡檢和各房頭頭聽了縣丞這話,都覺有理。
魏公公不覺得有理,一拍桌子,很快,縣丞林國選也給綁了個結實,送去和知縣寇慎作伴了。
魏公公恨這家伙還敢想著讓他老人家犯險,特意囑咐真田將他直接丟茅坑里。
聽了這話,林縣丞臉都綠了,被拖到茅房前被丟下去時,身子可是繃的緊緊,筆直筆直的。
好在,魏公公沒想要他命,丟進去前真田將林縣丞的手給松了,如此一來,倒還能從坑中爬上來。
只是,寇知縣卻怎么也不愿和同僚呆在一起,奈何地方就這么點大,他想離遠些都不行。
大廳內,事情還在繼續著。
“下一個,那誰誰誰?”
魏公公掃了一干目瞪口呆的無錫官吏們。
下一個是誰呢?
眾人面色發白,紛紛將腦袋垂下以躲避魏公公的目光。
到了,周主薄硬著頭皮上前,喉嚨咽了咽,身不由己道:“公公稍侯,下官這就出去勸退百姓。”
“好!”
魏公公神情舒緩,贊了一聲:“你是個好官咧。”又看向其余諸官吏,“你們都要向他學習,要勇于任事,勇于擔事,如此方不負朝廷,不負陛下。”
“是,是。”
眾官吏面目僵硬,目光很是閃爍。
周主薄則是心中罵娘,可他真不想被丟茅坑里。
身死是小,身臭為大啊。
極度無奈中,周主薄出了大堂,卻沒敢叫人開大門,而是叫衙役搬了梯子來搭在墻上,之后爬上去站在梯上,只探出半個身子來。
為官之人,絕不犯險。
就是小小閃失,也是愧對十年寒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