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士龍問楊嗣昌:“楊兄心中真沒看法?”
楊嗣昌道:“一切均由天子圣裁,我等為臣子者但聽圣意行事。”
洪承疇聽后道:“照我看,這案子宮中必會就此結案,大東想鬧也鬧不出。且他們也鬧不出多大動靜,不久只怕東林就有大禍。”
毛士龍奇道:“洪兄的意思是?”
洪承疇嘿嘿道:“不要忘了,下月就是京察了。”
“啊,對,難怪東林如此緊張,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毛士龍恍然大悟的樣子。
楊嗣昌說了句叫人奇怪的話,他道:“我真不愿朝中盡為東林,若到了那天,我看咱大明離亡國也不遠了。”
“文弱兄何以如此說?!”洪承疇對此感到吃驚。
楊嗣昌嘆了一聲:“我是戶部的主事,國家的家底自是清楚,實不相瞞,爾今國庫空虛至極,有些邊鎮的軍餉都快發不出去了。”
“什么?”
此消息不亞晴天霹靂,驚得洪承疇難以相信,失聲道:“國庫空虛至此了?”
“否則,陛下何以廣派礦監稅使,又想著大辦海事呢。”
楊嗣昌道,爾后冷笑一聲,“是誰逼著陛下廣派太監,始作俑者不就是那幫黨人么。”
“這...”
洪承疇略加思慮,便知因果關系。
國庫空虛全因為朝廷多年黨爭,而黨爭各黨又多替士紳商戶說話,以減稅博取名聲,惠己腰包。三十年下來,國家賦稅自是大量流失,以致皇帝不得不遣家奴收稅。
“所以,這天下事,非黨可行!東林不行,浙黨不行,楚黨不行,齊黨不行,只要是結了黨的都不行!”
楊嗣昌這話說的可能有失偏頗,但個中道理卻也是顯而易見的。并且從這番話中也能看出,楊嗣昌是極度忠君之人。
氣氛又安靜了下來。
大概是也沒什么好說,或因自身官職太低,難以在朝堂有所建樹,楊嗣昌和洪承疇都失了賞景興致。
三人便互相告辭,臨走時,那毛文龍忽的說道:“對了,二位,我這有一文集,二位可以好生看看。”
“什么文集?”
“殖產興業,維新強國,這是解決國家面臨問題的唯一辦法。”毛士龍從懷中摸出兩本書來各自遞了一本給楊嗣昌、洪承疇。
楊、洪二人接過一看,封面卻是《魏公文集》。
.........
傍晚時,京師附近便下起了雨。
一對販干棗的父子推著一輛獨輪車為避雨躲進了大興縣郊的一座破廟。
父子二人已是淋得渾身濕透,進廟之后便去檢查車上的干棗是不是叫雨水打濕。
等發現上面的幾袋都進了水之后,父子二人都是有些心疼。
“虎娃子,你去拾些干柴生個火,爹把這幾袋搬下來烤一下。”
“嗯哪,爹。”
兒子聽了父親的話嘴里應著,卻沒有馬上去撿柴火,而是在一袋棗子里摸索,最后從中摸出了兩本書來,當個寶貝似的放在一邊。
“你這娃子,成天就知道看書,咱家這條件哪供得了你讀書?你就聽爹的話,好好跟爹販棗,等這趟回去之后托你舅爺到縣衙活動一下,給你謀個捕快,不比你讀書強多了?”
當爹的嘴里是這么說著,心里卻不免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