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出宮的太監和宮女都不穿宮中發給的衣服,因此良臣很難分清這些太監在宮中的地位誰高誰低。
前世對明代歷史有過研究,良臣大致知道內廷的等級制度。
太監這個稱呼只是對宮中內侍的統稱,真正能被稱之為太監的卻是極少數。
一般剛進宮的內侍只能充當底層的烏木牌、手巾、小火者。
小火者在宮中負責打掃、洗涮、搬運等苦活重活,如良臣在通州撞見的高起潛,就是進宮兩年多的小火者。
手巾和烏木牌比小火者稍好一些,他們在高等級的太監身邊伺候,遞毛巾拿東西,跑腿傳話。
伺候的好了,就有機會被太監賞識,因此很多小火者夢寐以求能被哪位公公看上帶在身邊。
再往上,則是各監的典薄、長隨、奉御、當差、聽事,這些是有品級的,不過不高,七品以下,通常都是正八品。這類太監算是內侍的中層,通常有文化方面要求,至少要識字。
中層再往上,自然就是各監的監丞、少監、太監。太監都是各監的掌印或提督,能做到這個位子,幾乎可以說是內廷中的人物了。
良臣老鄉,那位寶鈔司的監丞張炳為何能向縣里打個招科,就能免了他家田地被征,原因就在于他這監丞在宮中多少也算是個人物了。
如同外朝無數官員在六部九卿干了幾十年,也不能入閣躋身成為文官最頂層般,內廷各監的太監也只有少數才能提入司禮監,成為可以媲美外朝閣老的內相。
這個金字塔的構造和外朝科舉取士如出一撤,所區別的只是胯下有無鳥兒而矣。
自家二叔未來是九千歲,良臣當然不可能物色什么大珰結交,跟一個小火者模樣的少年問了宮中找人的規矩后,他便來到了位于北安門邊上鐘鼓司的值房。
值房另一邊是宮中侍衛的值房,宮門后面還有禁軍公房。盤查極嚴,沒有牌子和各監各宮發給的手條,任何人都不可能混進宮中的。
良臣進去后,發現值房里有五六個小火者,一個穿青袍的聽事負責此間事務。
“你找誰?”見進來的是個少年,那個聽事抬頭多看了眼魏良臣,此人聲音有些尖利。
“我找客印月。”良臣不敢有半點造次,很是老實的回答。
宮里那么多人,聽事自然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便問道:“客印月?她在宮中做什么?”
良臣忙道:“是給皇長孫當乳母。”
聞言,聽事點了點頭:“好像有這么個人。”又問良臣是客印月什么人。
良臣當然不能說二人沒關系,便說是她家鄉的族弟。
鐘鼓司在內廷二十四監地位不高,發到此司的多是宮中不得志的,亦或說是沒什么背景的。所以這聽事倒沒有刁難良臣,跟他索要什么跑路費,只讓他等下,然后吩咐那幾個跑腿的小火者,要他們去一人到太子東宮清寧宮傳一聲客印月。
皇宮很大,清寧宮在南頭的外皇城,來回好幾里路,所以幾個小火者都不想去。
一個小火者撅著嘴道:“范公公,乳母是在宮外居住的,那客氏指不定不在小爺處當值,莫不如叫他自己去客氏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