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之京師,便是當今之北京。而按照這老人家的說法,看來的確是有道家中人,曾經出沒在北京過。
雙方又是一陣攀談,很快天色變暗。富貴打來的野兔個頭不小,在場的眾人都有塊鮮肉可食,以至于在最后,就連伍琪三人也分到不少。
所謂投之以李報之以桃,既然吃了人家的肉,那自當是要還回去的。青光道人摸索著拿出個粗布揉成的護身符,繼而遞送到了老婦手中。
“老人家,老道這邊身無長物,只能以此物相抵了……它在我身邊帶了個把年月,多少也是能替您消災擋禍的。”
非是騙子,而是正經的道家中人,其佩物的確有著些許的成效。但若是傳遞到了他人手中,隨著年月推進,效能終究都是會散去的。
但終歸好過沒有。
老婦客氣,二人一番推搡的話自是不用多說。
伍琪和六兒則湊到了一塊,便幫襯著那盲眼婦人,開始處理起了這些傷患的創口。
爛肉清創,敷藥換帶,似是這些工作,那被稱作小紅的婦人,居然也是條理清晰,不見絲毫的手忙腳亂。
“這位姐姐,您怎么會這般熟練?”
若是一個盲人,怎會對換藥一事這般的肆意?
“以前跟著夫君上過戰場,跟著軍醫一段時間,只是換藥這種事,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這婦人雖眼看不見,可一雙手卻是靈巧異常。她只是輕觸到別人的身體,便多少知曉了部位所在。
“阿漢兄弟,你這胳膊又開始爛了……這兩日可不要太過折騰,好生歇息便是。”
后者低聲應和,這婦人便手持鋼刀,小心翼翼地貼上了那漢子的創口處。她腦袋半撇而過,嘴巴微張,好似在片肉般,一點一滴地朝著下頭掛去爛肉。
“若是疼了,一定要說。”
“我曉得。”
這般模樣,六兒怎么看得下去?伍琪眼見她好生規勸,再而上手擺弄一番,這才算是說服了那紅姐姐。
二人一陣忙活,總算是在夜深之前擺弄完了這群傷患。老太這會兒已是笑開了花,那一眾面黃肌瘦的漢子,此時也對六兒恭敬有加。
善醫者,自是應當得到尊重。
甚至就連富貴那犀利的眼神,落到了六兒的身上,亦是不自覺地柔和了一些。
二人結伴走到了廟前凈手,那紅姐目盲,被六兒攙扶著走去。眼見她手上多是橫七豎八的創口,這小妮子又怎會看不出個所以然?
想要練就這一手盲切的功夫,里頭傾注的精力自是不少。
她張張嘴,似是想要安慰什么,最后卻只是憋出一句。
“姐姐……等回到了四川,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紅姐笑笑,她的目光依舊空洞,卻在歡快的腔調之中,捎帶上了幾分的困惑。
“一定會好起來的嗎?小道長,那幾時能好起來呀?要知道,我今年已是四十有三了,四十有三了……”
目盲,喪夫,無子,凄苦。
她大半輩子過去,可曾有過好日子?
伍琪跟在了后頭,只得輕嘆口氣,也不言說。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