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卓草手上的水晶杯直接被捏碎,眼神更是變得極其狠辣吞吐著殺機。怒目而視,直勾勾的張良。只聽到機擴聲響起,袖箭已經對準了他的面門。緊接著,一支弩機便自袖口飛出,擦過張良的耳畔,筆直刺入身后結實的柱子。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們都沒來得及反應。
力士猛地起身,黑色葛布被掀開。手中揮舞著那造型獨特的大鐵椎,喘著粗氣,殺機迸現。他沒什么智謀,甚至聽不懂他們的雅言。他追隨張良,只因為張良能讓他吃飽飯。誰要是敢動他的飯票,他就和對方玩命!
“冷靜!”
“都冷靜!”
陳豨與扶蘇則是各自站在旁邊勸阻。
張良輕輕揮手,力士這才老老實實的坐下。
“想必這就是袖箭,果然厲害。二十步內,足以取人性命!若是昔日荊軻刺殺秦王,將其藏匿于地圖中,足以一擊斃命。吾等,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著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吾這些年來東奔西走,始終未曾被秦人所擒,只因為吾足夠謹慎。不論任何事,吾都喜歡留下后手。卓彘,的確是被吾扣在河東。卓君大可放心,吾待其如上賓,可不會苦著他。”
草!
卓草目露兇光,此刻是恨得牙癢癢。張良這人可真是夠狠的,擺明是擔心有詐,所以提前做好后手。只是,他最恨被人威脅。張良這么干,擺明是觸及到他的底線。
他算是和卓彘一塊長大的,卓彘比他稍微大些。當初鬧饑荒,二人餓的都是前胸貼后背。卓禮把剩下的救命糧食勻給他們,自己一家老小吃樹皮啃樹葉。卓草一合計,便帶著卓彘去搞蜂蜜。想著以蜂蜜換點糧食,結果被蜜蜂蟄的滿頭是包。要不是卓彘護著他,他能被活活蟄死!
當時卓彘就說了,他們倆是兄弟是血脈至親。甭管怎么著,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卓草出事。卓草后來當上亭長便承諾過,今后一定會帶著卓彘吃香的喝辣的。他沒想到,這次派卓彘去通知張良,反倒是害了他。
就算你是謀圣,我也一定要弄死你!
卓草長舒口氣,平復下心情,冷冷道:“子房可真是好手段,既然都不相信吾等,那也沒必要再談,請回吧!”
見卓草如此,扶蘇也是稍微松了口氣。剛才他真以為兩人要直接打起來,他是真沒把握能護住卓草。這力士若是出手,他十招之內必敗無疑。還有這陳豨,體魄強壯,布帛難掩其隆起的肌肉。腰間佩劍,顯然也是個劍術高手。
二人若是聯手,他撐死只能擋住兩三招。
還好,卓草沒有沖動。
扶蘇與卓草相處這么長時間,還從來沒見卓草這么恨過。就算是當初破秦氏長女命案的時候,卓草都始終保持著冷靜。哪怕當時秦氏家長襲擊,卓草都沒這么動怒過。
他記得卓草與他說起過,他當初真的曾想過造反。后續放棄其實不光是因為他爹的緣故,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牽連到自家人。卓氏好不容易在涇陽立足,一代人吃了三代的苦,他不想看著他們慘死。
誰敢動他家里人,他就敢玩命!
……
張良氣定神閑,繼續道:“卓翁,吾自然是信得過。只是卓君……汝現在身份敏感。應當也該知道,這世間為了權利什么事都可能發生。我扣下卓彘,只是張底牌罷了。若卓君沒那些想法,吾必定會放其回來,并且親自給卓君賠禮道歉,如何?”
“好!”
卓草做不到某些人的冷血無情,可以不顧及自家親人的死活。剛才他沒有弄死張良,其實就是這道理。
“事先提醒卓君,三十日內我若不能回去,恐怕……”
“放心,綽綽有余。”
一來一回算他十天,那也有二十天的時間。
“吾在路上已聽說匈奴太子冒頓出使秦國,為的是貨通有無,結盟止戰。卓君此次請我來涇陽,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沒錯。”
張良能混到后世都不死,沒點本事手段是不可能的。冒頓出使秦國這事鬧得可謂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他要是不知道那才有問題。
“冒頓為匈奴太子,而吾姑遭匈奴劫掠帶至草原。十余年來生死未卜,此等大仇吾自然要報。我趙人世代與匈奴死磕,可笑那趙政暴君竟想著與匈奴結盟,更是無恥至極,不顧諸夏顏面。秦人,終究是戎狄!”
扶蘇聽到這話,極其別扭難受。
昔日山東六國瞧不上秦國,覺得老秦人不尊中原禮法,便視作戎狄蠻夷。實打實的說老秦人先祖那可是柏翳,舜帝賜嬴姓,絕對是根正苗紅。至于和匈奴結盟就更是抹黑了,秦始皇壓根就沒想這么干。
他知道,卓草也知道。
他這么說,純粹是為誆騙張良而已。
“卓君說的對!”
“暴君趙政,人人得而誅之!”
三人同時看向扶蘇,他也只得滿臉嚴肅點頭,“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我蘇氏世代詩禮傳家,絕不會做那趙政的走狗!”
“說的好!”
“來,干!”
卓草端起酒杯,好似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扶蘇心里頭則是有著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就沖他說的這些話若是被外人知曉,他長公子也是當到頭了。甭說太子儲君的位置,能否活命都說不準。這出戲,可真是難演!
“既是如此,想來子房與我有同樣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