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俐坐在庭華宮庭治殿的床沿,透過厚厚的蓋頭瞅著腳底那塊繪著金色龍鳳的云錦地毯。
不合理。
她很恨地擰著床上鋪著的正紅色鋪蓋。
十萬士兵在入境的崇州守候,待車駕入境時,便一路向北,將車駕護送至京城——瀝城。
瀝城多富商,因而也多舞姬。
所以瀝城也被稱作舞姬城。
沂俐在聽到這別稱時,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直到入城后,見到街邊四處可見的坊間賣藝舞姬時才知道這別稱并非空穴來風。
只是——這兒的舞姬也忒多了一些。
她望著舞姬穿著的彩色的薄薄的紗衣,又看了看自己裹著的火紅狐貍皮黑金里大氅,毫不掩飾地表現出深深的疑惑:“她們不冷么?”
“這些舞姬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培養出來的。”騎馬走在車駕邊的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而我們最不缺的就是貧苦人家送出來的女孩子了。”
所以就算凍著甚至凍死也無所謂——很快便有新人替上。
沂俐見慣了生死,也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指了指路邊一位看起來身材玲瓏媚眼如絲的姑娘,讓挽翠去給了她一件衣裳。
“挽翠,你去給她贖身。”
“為何?”
沂俐懶洋洋地放下車廂里厚重的紅色絲絨簾子,勾了勾手指,讓挽翠湊得更近了。
“因為啊……”她也笑了,眼神竟比那舞姬還要更魅惑一些,“因為她美啊。”
美人可以給她一整日的好心情,也可以……禍亂朝綱。
“吱嘎——”
喝得醉醺醺的黃舒推開庭治殿那朱紅色鎏金大門,緩緩朝著沂俐走來。
沂俐指尖掐入手心。
男子那雙霧蒙蒙的桃花眼此刻像是存了一汪池水,迷離地望著她。
他挑起了她的蓋頭,扔在了地上。
黃舒盯著她的眼神有幾分譏誚。
隨后,他猛然抱住她,又將她猛然壓倒在了鋪著錦緞軟墊的床上。
沂俐驚呼,黃舒卻一把捫住了她的嘴,低頭,將頭狠狠埋入她的肩窩中,在她脖頸處留下深深紅印。
黃舒黑色袍子在燈光下泛著細碎銀光,她掙扎時,那袍子抖動著逐漸亮了起來,竟呈現出一種銀色。
腕間彈出匕首,抵在了黃舒喉嚨上。
她挑眉,咧嘴得意笑著,鼻腔里還殘留著濃重的酒氣。
眼里閃著濃重的不加掩飾的殺氣。
“出去。”
黃舒并不理她,他輕輕咳了兩聲,庭治殿中低著頭彎著腰的仆傭齊齊退下,身著藏藍色布衣裳的護衛悄然出現。
“皇后,你瞧。”他譏誚的笑容里染上了一點邪氣,“在這里,無論你怎么胡鬧都翻不出什么浪花來。”他如玉雕般慘白細膩的手指取下了沂俐腕間那柄匕首,指尖稍稍用力,那薄薄的兵刃便在他手中碎為齏粉,窸窸窣窣地落在了那塊云錦地毯上。
瞬間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