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有多少癡狂能揮灑?
又有多少鄉愁能拋卻?
前一天濃香入骨的鹵豬蹄只是讓田婉孜一夜念念不忘,今天的一碗白粥,還沒下肚就已經讓她變成了淚人。
“我要回家!55555555我要喝稀飯配豆腐乳!我要吃西葫蘆雞蛋餅!我要吃炸茄盒!我要吃炸醬面!我要吃炒肝兒!我不要吃炸雞和薯條了5555555表姐騙人,外國一點都不好,我要回家……”
人們形容思念,常常用牽腸掛肚,看見眼前這姑娘一邊嚎哭一邊報菜名的樣子,沈何夕算是理解了這個詞的深層含義。
味覺,作為人類記憶力最持久的感官之一,正是相思之本,牽掛之系。
1997年的腐國無論是物質條件還是精神條件都領先國內許多,所謂民主自由之風氣,所謂科技發達之繁盛,也許,對于中國人來說,還不如一碗白粥。
鄉愁由此而起,瞬間壓倒了一切對精神和物質的憧憬。
沈莫看著面前嚎啕的女孩兒,沒有上前勸慰,她想起了數著餃子入睡的自己。
思念這種事兒,沒法阻止,不能禁止。
又有她精神偶像俞正味大師的一句名言“此世間,唯美食與鄉愁,值得被原諒十萬次。”
想來想去,沈何夕又未老先衰地嘆了一口氣,只能包容一下了。
一枚土豆去皮,切成略粗的絲,抓一把面粉,倒一點水,撒一點咸鹽,攪拌在一起成了面糊。
平底鍋燒熱,放一點油,沈何夕戴著手套的手抓著鍋柄輕輕一抖,油就已經沾到了鍋底的每一個角落。
面糊裹挾著土豆條被倒在鍋里,伴隨著鍋子的轉動,漸漸地攤在了鍋底。
尋常人做這種比較厚的土豆餅往往要用鏟子把土豆條攤開才能保證整張餅厚度的均勻。
但是對于進行了幾萬次腕力練習的沈何夕來說,用一只手,足矣。
田婉孜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緬懷著國內的一切(食物)。不經意地一抬眼,就看見一張金色的餅從平底鍋內飛起,像是帶了清晨陽光一樣,金黃地讓人欣喜。
站在灶前的女孩兒舉重若輕地隨手一接,整張餅就妥帖地趴回了鍋底。
隨著油溫的上升,食物煎炸時的香氣合著滋滋的聲音傳了出來。
外面響起了有人開窗的聲音。
最終,放在田婉孜面前的是一張厚度剛好,表皮酥脆內部香軟的土豆餅。
沈莫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口粥,這才慢悠悠地說:“沒有西葫蘆,土豆也不錯。”
田婉孜把一小塊豬腳凍放在土豆餅上,看著隨著熱度的傳遞漸漸融化的豬腳凍,她的臉上完全是見到了夢中情人的表情。
“朋友,你們家缺保姆么?我每周給你打掃三次衛生,你能讓我吃你一頓剩飯就行了!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家務我全包了,衣服也歸我洗……”
“你再不吃就涼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