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柔聞言低頭,就見阿婉一臉可憐相,嬌怯怯的望向自己。
雖明知這丫頭定然又是裝的,李妙柔卻還是忍不住心軟,嘆了口氣:“你還知道怕就好,以后再不許這么莽撞了。”
“嗯。”
阿婉趕緊認真點頭,目光誠懇,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乖巧得不能更乖巧,“都聽阿姐的。”
“又來這套?”
李妙柔戳了阿婉一指頭,語氣是七分擔憂三分氣惱,“就知道裝相賣乖,你要真能聽話,我就該去聞音寺拜謝佛祖了。”
“嘻嘻,”阿婉一掃先前可憐又柔弱的樣兒,賴皮般抱著姐姐的胳膊撒起嬌來,“知我者阿姐,疼我者,還是阿姐!”
李妙柔想扶額,抽了抽胳膊,卻被阿婉抱得死緊,只得無奈道:“我才不是什么知你疼你,我看我是慣的你!趕緊回家,一會兒阿爹阿娘該回來了。”
“哎!都聽阿姐的。”
阿婉甜甜應聲,松開姐姐的胳膊,拎起黛色的裙擺往家跑,歡快的像只兔子。
李妙柔望著妹妹的跳脫背影,半是羨慕半是憂慮,到最后,都只化作一聲低低的嘆息。
還是這一副長不大的傻樣子,叫她可怎么放心出嫁?
……
夜幕降臨,白日里的喧囂都歸于平靜,只有后巷邊的小河,潺潺淙淙,始終如一。
阿婉洗漱完畢,回到房里,就見姐姐點起油燈,似要繼續做繡品趕工,連忙勸阻:“明兒再做吧,這燈火還不夠豆粒大,太費眼了。”
李妙柔聞言抬頭,笑道:“明兒還有明兒的活計呢……”
她話未說完,就聽見后院的門被敲響,便對阿婉道:“該是阿煦來打水了,你趕緊去開門吧。”
阿婉點點頭,“阿姐你繡一會兒就得了,小心眼睛。”
她囑咐完,轉身出門。來到后院梅花樹下,拔開門閂,將院門推開。
門外,是熟悉的少年身影。
月華傾瀉而下,穿透老梅樹的枝椏,斑駁陸離地落在他清俊挺拔的身上,倒叫那一身粗麻布衣越發顯出些張揚不羈的意思來。
前朝的前朝的前朝,那時候所謂的魏晉風流,江湖俠客,就是這個樣子吧?
阿婉腦中天馬行空,卻半點不耽誤她動作自然的將人迎進院內,朝灶屋走去。
“今兒怎的這么晚?”她邊走邊問。
“縣衙來武館借人,去周邊鄉里幫忙收免役錢,我和喬師父被分去了榆陽里。”
“去那么遠?”
“嗯,”少年的聲音也如月色,干干凈凈,清透卻不清冷。
“也不算太遠,若我和師父騎馬,半天功夫打個來回也足夠了。但同行的師爺不會騎馬,只能陪他坐騾車,晃晃悠悠的就耽擱到現在。”
“可真麻煩。”
阿婉進到灶屋,伸手摸了摸鍋蓋邊圍著的棉布,還好,“水還溫著呢。”
她說著揭開鍋蓋,鍋里的水被土灶的余溫烘著,恰好是沐浴擦洗最適合的溫度。
“多謝。”
少年說著,熟門熟路的取來水瓢,將鍋里的熱水舀進帶來的木桶里。
阿婉就靠在門邊閑閑的看他打水,聽他道謝,納悶的歪了歪脖子。
“韓煦,你突然這么客氣,我可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