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李老爺子和李伯誼都曾親自上門,去找黃寡婦商量通融,甚至愿意多出些錢,想請她將地讓與李家。
可那黃寡婦竟如鐵板一塊,橫豎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老李家甚至請了族老和里長輪番上陣,最后也還是沒能買到那塊地。
要說那地有多好,倒也不見得。
論大小,不過兩分,也就夠緊巴巴的起一間屋子。
這么多年了,云臺里都沒有人家要這塊空地,就是因為嫌它地方小,買了也不夠造一家人住的屋子。
而那黃寡婦買了地,也不起屋,只拉了一圈竹籬,把這片離她家不算近的地辟成個小菜園。也不常來照管,就隨意扔幾把菜苗在那,任其自生自滅。
直把李伯誼氣得在家破口大罵,說黃寡婦就算在她自家地頭隨便撒把菜種,收成的菜蔬都比這屋后空地多,作何非要刁難他們李家?
大家都想不出緣由,卻也拿黃寡婦沒辦法,于是商量著要不然賣掉一兩畝油菜田,湊錢給李玨到遠些的地方買個宅基,只當作是提前分家了。
李叔誠聽聞此事,趕回家來勸阻了父親和大哥。
農家田地是家業根本,云臺里這片兒又是大端出了名的魚米糧倉,子民富庶遠非別處可比。又是常年風調雨順,少有人家往出賣地的。
若因一時錢財短缺賣了田畝,等再攢起錢想要買回來,可就不是一般的難了。
又加上李叔誠堅稱:若為了他們偶爾回鄉就叫家里大動干戈,那他們三房以后更沒顏面回云臺里了。
這才想出了夜宿車廂的主意。
在車上幫忙的阿婉和李珣并不知此中原委,正興奮的鋪著被褥。
夜宿車廂對成年人來說是無奈的將就,在阿婉和李珣眼里就變成了新奇的露營。
兩人蹲在前室的板子上嘰嘰喳喳,討論著在車廂里怎么掛簾子,這熱鬧勁兒剛好被從屋里取了棋盤棋子出來的李老爺子瞧見了,笑得郎朗作聲,連院子外頭老榆樹上的鳥雀都被驚走了一片。
“爹,明日是清明正日,我來家前也查了日子,恰逢小游神,明日就上山一齊把阿爺阿奶他們的墓也掃了吧?”
李叔誠望著被孫子孫女逗笑的父親,長久以來心下的愧疚略微彌散了些,就著話頭把明日祭祖掃墓的事情提了提。
李老爺子點著頭,把手里的棋盤放在院里的石磨上。
“正日宗祠祭祖,弄完得近正午了。”
他略一沉吟,繼續道:“一會兒等大郎回來,再一起商量吧。”
說完正經的,李老爺子臉上又綻開笑容,就見他一拍棋盤,朝著李叔誠喊道:“三郎你難得回來,快來陪爹殺殺癮,”他邊說邊把手伸進棋笥,抓了一把棋子。
“快猜是單是雙?”
李叔誠無奈,“雙吧。”
李老爺子把手一攤,六顆棋子,可不正是雙?
他把棋子往棋笥里一塞,對著李叔誠道:“七顆,那爹就不客氣,先行了。”
“哎。”
李叔誠應聲,拄著拐杖走到磨盤邊坐下,心說這猜單雙定先行在他們家有意思嗎?
不管怎么猜,回回也都是老頭子先手。
他當然知道這里面有貓膩,但有什么關系呢,阿爹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