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張永軍站在大堤上,腳下的泥土如同棉花一樣柔軟,迷彩鞋踩下去,混雜著腐爛的枯草的黃泥巴呼呼往外冒水。
他抬眼朝江面上望去,湍急的河水猛獸一樣瘋狂朝下游沖去,江面上,偶爾飄過動物和牲畜的尸體,甚至還能看到一些飄浮的家具……
最令張永軍吃驚的是江面的高度,水位竟然比大堤后面的土地高度還要高出十多米,全靠腳下軟綿綿的大堤頂著,隨時都有可能會決堤!
這,簡直就是地上懸空河!
大自然的威力,令這個大校軍官站在其面前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只要這條大堤出現一處決口,數以億立方的江水會撕開每一寸江堤防線,然后如同一頭瘋狂的怪物一樣席卷大堤后的所有農田莊稼和房屋,一切的一切都將淹沒在滔滔洪水之中!
此時,在長長的大堤一側,堆滿了數不清的沙袋。
數不清的人,有軍人,有民兵,還有地方政府工作人員都在拼命朝大堤上壘沙袋。
長江,此時已經是一條發怒的巨龍,人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時間在爭分奪秒,還有兩天,第四次洪峰就要從這里經過。
人在水上走,船在屋上行,萬里長江,險在荊州。
目前自己腳踩的這條大堤,則是整個荊江段最險要的位置!
就在幾天前,上游岷江、沱江、嘉陵江、烏江流域出現了暴雨洪水,形成了今年長江流域的第三次洪峰,與烏江洪峰匯合之后在宜昌以51700立方米每秒的流量止瀉而下!
下游的沙市、石首、監利、城陵磯、螺山、洪湖等六個水文點形成歷史最高水位!
張永軍在趕來的途中直接向集團軍首長多次主動請纓,要求將自己的部隊部署到最險要的位置上去。
這次,他帶來了自己麾下數千精兵強將,他對自己的部隊有信心,這些小伙子們接受的是最嚴格最艱苦的訓練,是最好的鋼,必須用在刀刃之上!
“張師長!”
正當張永軍看著江面出神的時候,身后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招呼。
轉過身,張永軍看到幾個渾身渾身泥濘的地方干部一腳深一腳淺朝這邊走來。
“是鄧書記?”張永軍等的就是他,倆人約好在這里見面。
“真不好意思,要你到大堤上見面。”鄧桂海書記一邊抱歉一邊解釋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自己的辦公室了,這大半個月都在這里泡著,連瞌睡都不敢。”
倆人握了手。
張永軍問:“現在情況如何?”
“情況不妙,地方民兵、群眾,還有省軍區、省武警總隊、市武警支隊,全都上了,監利那邊,就連空降兵部隊都早就趕過來了。前三次洪峰,我們算是頂過去了,但是現在第四次洪峰又說要來,據說流量比前幾次洪峰還要大,現在,荊江沿線一百八十多公里的各個水文點錄得的水位都超過里1954年以來的最高記錄,你們再不來,我們真的就頂不住了……”
說完,眼角紅了。
“你看——”
他指向身后遠處的一片黃湯水。
“今年是‘二度梅’的反常天氣,從六月初到現在,已經下了12場暴雨,接連都沒停過,光是七月中下旬降雨量就達到了三百四十七毫升,是往年同期降雨量的五倍,兩萬多公頃的良田啊……全淹了……”
他心痛得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你放心,現在有我們在,我保證,我的部隊一定能幫你們守住大堤!”張永軍說:“上級讓我帶著部隊來這里,就是看看你們這里最需要增援的地方在什么地方,我打算將我最好的部隊頂上去!”
“你腳下這條大堤,這里是荊江段最險要的地方,都說萬里長江,險在荊江,而荊江最險,則在這里。”鄧書記說。
張永軍說:“那好,我把我最好的部隊給你放在這段大堤上!人在,堤就在!”
正說著,鄧桂海身后的一名干部手機忽然響了。
他拿起來,聽了一下,然后,臉色就變了。
上前兩步,他不得不打斷鄧桂海和張永軍的談話。
“鄧書記,牌洲決口了……”
“什么!?”鄧桂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