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也不是。
朋友?
好像也不止。
一切都是那么的朦朧。
如同橫在門里門外的一層紗紙,你能看到房子里頭的人,但是卻朦朦朧朧那么不真實,可你又不能否認房子里的確有人。
滿腦子漿糊的莊嚴回到了三區隊,排房里的隊友們似乎也在議論這個事,看到莊嚴回來,馬上噤聲了。
莊嚴回到自己的床鋪邊,坐在小板凳上,摘下大檐帽,將它狠狠地扔在床上。
嚴肅起身出門,經過莊嚴身旁的時候,也沒說話,用手在莊嚴的肩膀上重重按了按。
有些事,不必說,千言萬語抵不過一個小小的動作。
莊嚴知道這一按意味著什么,感激地抬頭看了看嚴肅,嚴肅也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莊嚴,出來一下。”
張大炮忽然出現在排房的門口,朝莊嚴招了招手。
莊嚴起身出去,張大炮說:“陪我走走。”
兩人開始沿著水泥路,一直走到器械場,又從器械場慢慢踱回障礙場邊,最后在障礙場邊的那一排整齊的樹下停住了。
張大炮一拳砸在樹干上,樹抖了一下,落下幾片葉子。
他說:“今天的事,大隊長找你談了?”
“嗯。”莊嚴點頭。
張大炮長嘆了口氣說:“這事在部隊來說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今天師首長也在場。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想的?你很喜歡那個姑娘?”
莊嚴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不反感她。”
張大炮說:“那就是有好感了。說起來,這事就跟在學校里早戀一個樣。你說,如果你們談上了,那姑娘每個禮拜這么跑,學習能好?她父母沒意見?”
莊嚴沒敢回答。
事情明擺著,要像余慧君這樣每個禮拜跑兩次部隊,恐怕她父母知道肯定會不高興。
“看來你也是知道后果的。”張大炮說:“還有半個月就要去軍里參加比武了,說實話,作為射擊尖子隊的隊長,我當然不希望我的隊員分心。可是,男女的事情,我張成遠也沒有多少豐富經驗,沒法幫你做個判斷。”
“只是我得提醒你,人這輩子總得有所選擇,很多時候,你不能不面對兩難的境地,魚與熊掌,如果只能選一個,你到底要的是什么。這就跟你在戰場上打仗一樣,上級讓你去敵后執行偵察任務,中途遇到了意外情況要求你臨時做出正確的判斷,首長也幫不了你拿主意,因為即便是首長也沒法知道現場的具體情況。就像你,沒人可以評判你和那個女學生之間到底是不是真感情,值不值得你放棄一切這么做?”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可以肯定,如果你決意和那個女學生繼續這么下去,你會被調走,然后她的感情你能判斷是不是就能堅持下去?堅持多久?如果你們是真感情,如果你們有緣分,將來不管怎么樣你們還是會遇到,還是會在一起,如果沒緣分或者只是海市蜃樓,等你放棄了自己為之奮斗的一切,將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孰輕孰重,什么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你來當兵只是為了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這個得讓自己判斷。”
張大炮這一番結合了軍事和現實情感的“高論”確實讓莊嚴頗為震撼。
對,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他突然想起了和父親在醫院里的談話,想起了自己和父親打賭,要超過他的軍功章數量。
這次去集團軍比武,很顯然是個印證自己能力的機會,也是一個舞臺。
如果放棄……
下一次集團軍比武至少兩三年后,自己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可是,那一頭,腦海里又閃過余慧君那張臉,距離只有二十厘米,那張干凈的臉,甜得沁人心脾的笑容,還有招牌式的兩只小虎牙。
那是一副多么令人難忘的笑容……
“好吧,我今天只是奉命和你進行談話的。”張大炮說,“當然,即便不是奉命,我也想和你談談。明天早上,你可以做出你的決定,不用告訴我。如果你決定留下好好當兵,去參加比武,那么早上你出操的時候就穿好自己的裝備出來參加集合。如果你決定為那個女學生放棄一切,當一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溫莎公爵,明早就不用集合了,在排房里收拾你的行李吧,我會安排車中午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