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啟老的一番話,說:“年幼時你孤身獨處,你的背后的樹、窩兩側的密藤和睡覺也攥在手里的棍子便是你唯一的依托;而今,你要慢慢去體會的是:最好的防守,是進攻,攻敵所必救……”
日復一日。
在完全褪去鄉野氣息的朔陽心里,慢慢有了一個對手:昨天的自己。
深秋,瘟疫四起。
想來是一連數月,遍野尸身不及掩埋、流民四散而致。
啟找出古卷中的兩劑偏方,一老一少離開閑遲居、趕往疫情最嚴重的漢武鎮(武漢加油)。
漢武鎮,距此大概三百里,名出前朝上將軍劉漢,先帝賜名:漢武,官拜漢武大將軍;為表其功績,一馬平川,從商城一路修到漢武……因為漢武鎮緊鄰長河,經幾十年發展,這里陸運、漕運發達。
一路上,啟老給朔陽講那邊的山川風土。
五天后,兩人終于繞過在閑遲居能看到的遠山,四面也開始郁郁蔥蔥,漢武鎮在望。比起朔陽和小狼的速度,他們二人實在太慢;若啟老尚在高位,喚個車馬,恐不需兩日。
四面已被商王派駐的大軍團團圍住,許進不許出。
向衛戍的軍士言明身份后,對方不敢怠慢,“大人請稍后,小的馬上前去稟報!”許久,一小隊人馬來到他們跟前。
領頭一人到:“國老久侯!末將吳大榮,奉校尉將軍令,我等護送國老前往劉府。請!”說著他們自發列隊在路的兩邊,剛好能看到前面為兩人準備的兩匹馬。
整隊人全副武裝,刀、盾牌,弓箭一應俱全。
吳大榮看到啟老遲疑,道:“軍中無車乘,請國老屈尊、騎馬而行。”啟老一笑、看向朔陽,朔陽臉紅、搖頭。
啟老微微一揖,馬上的吳大榮一下就慌神了,即刻跳下馬,單膝點地,大聲道:“國老折煞我等了。”
啟老馬上前去扶,心知吳將軍念及自己曾身居高位,對自己禮讓有加,甚是滿意。道:“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我這個小書童不會騎馬,不知……”
吳大榮:“與末將同乘遍是!”他明知朔陽是啟老的小書童,仍然毫不顧慮地讓他與自己同乘、而不是讓手下人帶著,對啟老非常尊敬之心已勝言表。
一行人上路,啟老憂心忡忡地環顧四周,吳大榮也隨著啟老的節奏,不時指點。他們走得很慢。
吳大榮指著遠方一堆大火,道:“這是在焚化的死者的尸首。”嘆一口氣,“之前是就地掩埋,可得病的人越來越多,包括軍營里,也有不少人染病……”
朔陽是第一次騎馬。起初他不敢碰身著鎧甲的吳大榮,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后,也不敢回頭,左右觀望著。
不經意間,十幾個流民朝他們涌來。
整隊人馬急停,朔陽身體不由前傾,雙手碰到了吳大榮的甲衣。指尖傳來的冰涼、似乎呼應著神與閣里那柄末洗劍,如臨沙場。
“我朝國老在此,爾等速速散開!”也許是連日奔波,也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國老”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一群人不為所動,繼續靠近馬隊。
啟:“我們是來幫你們的。”不說還好,啟老儒雅的語調一處,流民們更是往他們這邊涌。
吳大榮:“戒備!”口號一處,所有人齊齊拔刀。森森白光,冷味十足。
不及啟老插嘴,吳大榮毫無慌亂,“軍威何在!?”所有人整齊地刀背撞向盾牌……
“砰”、“砰”、“砰”,在所有人整體劃一的威嚇下,流民淘竄。
朔陽這下明白為何賑災的軍隊需要全副武裝了,他們面對的,確實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在饑餓與瘟疫面前,什么王權、什么律法,通通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