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則熟練地將鋪門門板放下。
里面很黑,婦人打開了燈,亮了。
有點簡陋,一張床,一張破舊的沙發,一個蹲坑加一截連噴頭都沒有的水管。
拉斯瑪在床上躺了下來,婦人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按摩他的腿,問道:
“喝酒了么?”
拉斯瑪搖了搖頭。
婦人放心了。
但正當婦人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時,卻愣住了,她看見眼前這個男人將一把小刀放在了面前,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小刀上方的珠繩明明沒有任何的寄掛,卻像是被固定在了那里;
男人伸出手指,敲了一記小刀,小刀開始在珠繩的擺動下來回搖晃。
婦人驚喜道:“您是個魔術師?”
勞斯瑪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旁邊:
“我躺會兒,你站著,什么都不要做,時間到了,我走。”
“可以么?”婦人疑惑問道。
“嗯。”
得到肯定答復的婦人起身,先將針線拿回來,站在那里,靠著墻,繼續織起了毛衣。
她見過的有奇怪癖好的客人多了,這個還不算最奇怪的。
躺在床上的拉斯瑪看著自己面前擺動著的這把匕首,他正在嘗試讓自己的內心重新歸于秩序,以消減自己來到羅佳后因那位所造成的不該有的情緒波動。
這就像是修胡子一樣,他已經習慣了精致與打理;
而這把刀,就是自己心里的刮胡器具。
拉斯瑪面前的視線,開始從彩色,逐漸退化成黑白色。
在注視著刀口的搖擺中,
他的耳邊,聽到了隔壁床板“吱呀吱呀”有韻律搖動的聲響,聽到了那一聲聲粗重的喘息,聽到了或真或假的迎合,聽到了虛偽的贊美;
他的鼻尖,嗅到了很多刺鼻的味道,藥膏、污濁、消毒水、冰冷、咸濕……
漸漸的,
他的感官開始發散出去;
他聽到了街上的叫賣聲,聽到了幾個男人湊在一起談論著誰家的妻子身段,聽到了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聊著誰家男人的長短;
聽到了跳蚤市場古玩小商販叫賣的聲音,甚至是他們內心對眼前這位顧客的評價:
喲,是個行家的。
呵,肥羊啊。
他的鼻尖,嗅到了街面上的潮氣,嗅到了屋子里有年邁老人的腐朽氣息,嗅到了便宜皂角的芬芳;
他的“視線”,在呈現出灰白單調之后,他的其他感官,瞬間變得極為豐富起來,他像是一只蜘蛛,快速地擴大著自己的感知網。
他在尋覓,尋覓那個記憶中童年的自己,坐在滿是水洼的街面上,呆呆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那時的他,對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也是疑惑的,但同時,又是客觀的。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選擇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重新歸整自己的“視角”,這是他提純信仰的方式。
他一次次地呼喚童年的自己,向他借用“目光”,來一遍又一遍地審視著現在的世界。
這時,
他的視線也開始擴散。
他看見一個個黑白的人,他們在這里生活,在這里工作,他們的軌跡,遵照著某種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