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艾倫家族雖然是有信仰體系的家族,但對于離家一百多年的祖宗再回來的事,還是會覺得很荒謬的,一旦沒往那邊去想,自然也就不會有所懷疑。
反倒是剛來艾倫家不久的博格,更容易去往那方面去思索。
“以后就會習慣的。”卡倫敷衍道。
“少爺是想作畫么?”
“我畫得不好。”
“少爺您可以來描述,我來作畫。”
“那就再好不過了,麻煩你了。”
“少爺客氣了,還得感謝少爺昨天送給我的那份顏料呢,它,很珍貴。”
“現在就可以開始了么?”卡倫問道。
“當然。”貝德放下水杯,做傾聽狀。
卡倫沒有向貝德先生直接形容那個畫面,
而是問道:
“貝德先生,你被騙過么?”
“騙?”貝德先生笑道,“少爺您問的是哪種騙?”
卡倫沒再兜圈子,伸手,指了指頭頂:
“神。”
貝德先生抿了抿嘴唇,只不過他的表情并沒有太多的意外。
卡倫看著他,
良久,
貝德先生重新轉回視線,和卡倫對視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來那種感覺了。”
“有感覺了?”卡倫笑著問道。
“嗯。”
“其實,我也不太想描述太過具體的畫面,我想在畫作中,體現的是那種感覺,而不僅僅是一個具體形式和場景的還原,那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需要表現痛苦么?”貝德先生問道。
“不用。”卡倫說道,“剔除你的痛苦。”
剔除你的痛苦……
貝德先生身體微微一震,
問道:
“真的可以剔除么?”
“如果一開始就帶著提防,就帶著懷疑,那么,痛苦也就沒那么的大,甚至,談不上痛苦。就像是我走到路邊,向一個陌生的先生借兩塊雷爾坐有軌電車,那位先生拒絕了我,我為什么要因為這件事感到痛苦呢?”
“但在大部分人眼里,不是向陌生人要兩塊雷爾,而是向自己的父親要。”
“我想,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大多數人的問題。”
“我明白了。”
貝德先生拿起畫筆開始作畫,他的下筆速度依舊很快,一定程度上可以說,看他畫畫,你很難找到那種屬于“藝術創作”的過程美,反而有點枯燥與機械。
卡倫在那兒坐了一會兒,站起身,活動一下。
“很快就好,卡倫少爺。”貝德說道。
“好的。”卡倫問道,“所以,貝德先生也是一開始就帶著懷疑的,是么?”
“為什么會這么問呢,少爺?”
“因為我本以為我需要在說很多很多,結果并沒有說很多,真正有用的就那一句。”
剔除你的痛苦。
“就像是畫室的門,你想進去畫畫,你就必須先向管理員拿鑰匙,拿不到鑰匙,你就永遠都沒辦法坐到畫架面前。
而拿到鑰匙的前提,就是先認同管理員的作畫風格。”
“那貝德先生就沒有懷疑過管理員的審美么?”
“懷疑過。”
“現在呢?”
“依舊懷疑。”
“那你,是怎么拿到鑰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