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們城里人有這樣的誤解是很正常的,畢竟‘阿薩獵騎’天下聞名,其實我們種田的本事并不比殖民者差,特別是新大陸原產的農作物,比如玉米、煙草、馬鈴薯還有南瓜的種植方法,殖民者最初就是從我們的祖先那里學到的!”哈康自豪的昂起頭。
斯露德看了哥哥一眼,淡淡地說:“自我吹噓沒意思,平心而論,我們阿薩族人并不是一個純粹的農耕民族,在耕做方面的技術,尤其是在農具和輪作方面,還是來自舊世界的殖民者更高明,不過我們并不會因為被殖民者奪走土地,心懷怨恨,就拒絕向殖民者學習這些先進的農業技術,那就太愚蠢了。”
“我父親常說,想要贏得殖民者的尊重,首先要虛心向殖民者學習。”哈康接著妹妹的話茬說:“某些殖民者總是嘲笑我們原住民野蠻落后,論據之一是農耕民族比游牧漁獵民族更文明,還有就是前者的教育體系更完善,每個鄉鎮都有小學,殖民地首府還有米德加德大學這樣的名校提供高等教育,在這些方面,我們的確應該向殖民者好好學習。”
“我父親建立河谷鎮,號召族人放棄漁獵游牧生活,離開山林與草原在這里定居,效法殖民者采用新技術和新型農具開荒耕地,還在鎮上創建了小學堂,就是想建立一個推廣文明生活的樣板,向石柱鎮那些頑固的老家伙、也是向米德加德城的種族主義者們證明,我們阿薩族人樂于接受新事物,樂于學習新知識,加以時日就能變得完全符合殖民者眼中的‘文明’標準!”
哈康眼中閃著憧憬的光彩。
“我們會把河谷鎮的成功經驗推廣到其它原住民部落,將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類族群都變得文明進步,不需要再劃分原住民抑或殖民者,不再有先來后到之分,整個社會將會變得更加和諧美好。”
“退一步說,即便暫時達不到各族和睦如同一家的理想境界,至少我們原住民可以被殖民者平等對待,就好比舊世界的各個國家,雖然國力有強有弱,膚色、語言和宗教信仰都不盡相同,但是都認同一部《國際法》,至少在外交層面上是平等的。”
“我希望在不遠的將來,我們原住民也能被視為文明人,我們的部落也能被國際社會接納,視為一個現代意義上的‘國家’,各國都能平等的與我們交往,而不是將我們視為不可理喻的野獸。”
聽了哈康這番話,斯露德輕輕搖頭,輕抿的唇角,仿佛在嘲笑兄長太天真。
海拉爾和錫安姐弟卻聽得怦然心動,禁不住鼓起掌來,完全認同哈康的理念,甚至因此激發出一種“救世主”般的崇高情感,覺得自己身為來自文明世界的“布道者”,有義務幫助原住民推廣現代教育與工業技術,幫助他們早日融入文明社會,從而徹底消除族群紛爭。
喬安想的更深遠。哈康描述的未來固然令他神往,可他心里卻橫著一根刺,忍不住懷疑殖民者所崇尚的那種生活方式,所謂的“現代性”,真的代表了文明發展的正確方向?
他似乎沒有理由反對“現代性”,然而隱約覺得在殖民者與原住民之間,并不能簡單的用尺子畫一條線,嚴格區分“文明”與“野蠻”。
誰比誰更野蠻?
恐怕還有待時間來檢驗。
沿著河畔繼續前行,河谷鎮就在前方不遠處。聯排木屋和寬敞的街道,小鎮的規劃與建筑風格,都給喬安一種重回“灰熊鎮”的既視感。
看來河谷鎮的確像哈康說的那樣,是洛根大叔效仿殖民定居點、全面學習“先進文明”的一個樣板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