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董宛要求再見許方成一面,讓他們單獨聊一會兒。
“這是最后一個要求,許方成身上有顧向天留下的線索,問完就去拿東西。”
許方成見到董宛的時候,幾乎已不成人形,說不清楚話眼睛都抬不起來,只是拽著董宛的衣服不撒手。董宛要來醫生給他處理傷口,等他開口說話。
許方成說的第一句被董宛擋了回去。“我先說,許叔叔的事兒另有隱情。”
其實當年得知許方成的父親被判定偷竊國有資產的時候,董大友就不太相信。許方成的父親徐大有是個脾氣倔,認死理。當年好幾次有機會被評上先進,卻每每到了緊要關頭就因為得罪人失去機會。董大友跟許大光沒打過交道,但是廠里經常有鬧事兒的工人,董大友從他們口中聽說過這個倔脾氣。當時董大友就私下查過,但他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實在太晚,什么證據都沒了,許方成也躲著人不肯接觸。于是只好擱置。
“你認識一家姓賀的人嗎?許叔叔工廠的同事,三兄弟,都姓賀。”
許方成愣了一下。他認識,父親總是容易跟人起沖突,但那三個人是許大光唯一會讓他繞著走的。“這種人,繞開點兒,別挨著,挨著心也會被熏成黑的。”
“我只有一次機會,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幫你找到當年的真相。”
董宛太熟悉顧向天了,連他的語氣音調都熟悉。第二次跟顧向天通話的時候,董宛發覺同一句話,顧向天的聲音和語調一模一樣,甚至連嘶吼破音地方都一模一樣。
董宛已經確定,顧向天不在王明手里,他活著的可能性很低。
她想到的唯一一個機會,就是許方成,只有許方成跟顧向天沒有關系,跟王明一伙人想要的東西都沒有關系。他是唯一有機會離開的,是自己唯一的機會。許方成是為了喬家來的,為喬家跟王明做了一場交易。
而喬家早已不在這里,知道許方成在打聽喬家人之后,董宛動用自己的資源找過喬家人。當年出事之后,喬家人很快離開天水,回到南方,而后不久就舉家出國了,據當地的同鄉說,除了有一次全鄉祭祖的大典出現過一次,至今沒回來。喬錫東的老家叫井隴村,全村的居民都是一個姓,一家人,關系非常緊密,喬錫東回鄉是要拜訪族長的。
喬家在老家有一個關系很好的異姓朋友,是隔壁鄰村的,那家人姓賀,有三個表兄弟曾經也在天水工廠上班,后來牽線讓喬錫東也過去了。喬錫東離開天水之后,沒到半年,賀家三兄弟也離開天水,返回老家。
三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三后來因為跟人做生意,私吞貨物,被當時的邊境上的黑道截殺。現在只剩下賀老二。這個賀老二腦子靈活膽子又大,什么活兒都接,生意做得很大,尤其是一種生意做得非常出色,在當地幾乎壟斷,人人敬佩。
為了控制董宛,不出任何問題,王明特意讓方良把董宛的房間安排在自己和方良的中間。這個酒店的隔音不是很好,尤其是董宛的衛生間和王明的臥室之間的那堵墻,仿佛是老板為了擴建刻意打薄,毫不隔音。
董宛在昏迷不醒的病床上聽到過好幾次,只在大學廣播站聽過的歌。那些歌聲,在天水沒有一家音像店能找到。但,王明認識賀老二,這個當地人稱磁帶大王的,就不一樣了。
在衛生間,董宛聽到了王明接打的電話,他稱呼一個姓賀的老板,并提到了“磁帶大王”這個代號。幾乎是瞬間,董宛就明白了,那盤《漫步人生路》的磁帶為什么會被單獨拿走。方良喜歡聽這些新潮的歌,幾乎日日白天黑夜的放。而王明通過賀老二從南方運磁帶到北方倒賣賺錢,方良是第一個聽的人,他聽過覺得好聽,王明才進貨。
在鄒志強音像店出現過的人,有方良,只有他才能一眼就分辨出那張磁帶,是唯一一張整個天水、甚至襄省都沒有的磁帶。
而王明許諾給許方成的交易,很可能就是賀老二嘴里關于“大東”的消息。
大東,天水礦的人說他們喊喬錫東就是大東。